见她醒了,白发老太婆端进来一碗饭和一碟泡菜,示意她吃下去。她本来想拒绝,可是腹中空空如也,如果不吃点东西的话,到时候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第二天,天放睛了,长脸跟他的老娘低咕了几句,然后出门去了。春妮想,男的出去了,只剩个老太婆,那就好办了。
她估计大耳朵长脸已经走远了,然后站起来走出门外,想出去看看。白发老太婆立刻站在门口拦住她的去路,她只好回屋里去。老太婆赶紧拿出锁头把门给锁上。
春妮悄悄地从窗口观察,山道上早上还有几个行人,到了午后便静悄悄地,连鬼影都没一个,还真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她把木窗关上,心想,逃跑的时机已经到了。春妮倒在床上,开始痛苦地叫唤着。
老太婆想从窗口看,结果窗户给关上了,没看到。她只好掏出钥匙小心翼翼地开门,想从门缝往里探究。
春妮一边叫一边往门口瞄,见老太婆已经露出了脸,她急忙抓起身边的黑色挎包,然后像离弦的箭一样向门口冲了过去。门口开了,老太婆翻倒在地上,春妮踩对了她的一只脚,差点摔倒。“来人哪!来人哪!”老太婆大声地叫嚷着。可是到处静悄悄的,哪里有什么人出来呀。春妮冲出来院门,没命地往山路上跑。
跑了半天,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这路的前面除了山还是山。太阳落下山后,天渐渐黑了,天边忽然涌现出一团一团的乌云,很快雷声就伴着闪电滚滚而来。这夏天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这时,山路上响起了摩托车的声音,那车的声音由远而近。糟了!肯定是长脸骑着车追出来了,春妮心想。情急之下,春妮只好跑进路边的玉米地里。风很大,雨很急,耀眼的闪电让她有一种坠入了地狱之中感觉。
摩托车在附近停了下来,有好几个人的脚步声走了过来。春妮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果不是这哗哗的雨声和滚滚的雷声,也许追来的人都能听得见她的喘气声。惊慌中,她发现地头有一堆枯草,便匆匆地掀起枯草,躺到下面去,再用枯草将自己掩盖住。
闪电一道一道的划破天际,春妮从草的间隙望去,发现有个人影正朝她这里走过来。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差点凝结了。那个人走了几圈,随口骂了一句:“妈的,跑哪儿去了。”原来真的是那个长脸,如果被他抓回去,一阵毒打不说,以后想逃可没那么容易了。春妮紧紧地捂住心脏,因为长脸走的每一步仿佛都是踏在她的胸口上。
最后,他什么也没发现,骂骂咧咧地走了。
直到摩托车的声音消失,春妮身上每一条崩紧的神经才松软下来。她瘫在烂泥里,如同死尸一样。雨停了,天也亮了,她才从草堆里细细碎碎地爬出来。
她这样一直往山外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她的两脚都长泡泡了,走到衣服和裤子都被风干了,终于见到了一条柏油马路。
她挥手招来一辆载客的三轮车。开三轮车的司机是一个上了年纪阿姨,说着一口浓重的四川话。阿姨问她去哪儿,她说去火车站多少钱。阿姨说好远,起码要一百块钱的车费。她没回答就坐了上去,因为不管要多少钱,她口袋里一个子儿也没有,早给人贩子掏走了。她翻过自己那个黑色的挎包,包里有个小袋子很隐蔽,里面的一张卡和身份证没被拿走。然而这卡里早就没钱了。
不知阿姨的耳朵有点背还是春妮的普通话不标准,反正阿姨把她拉到了地处偏僻的火葬场。春妮欲哭无泪,说:“阿姨你拉错地方了,我要去火车站,不是火葬场。”阿姨叫她付一半车费,她说没钱。阿姨很恼火,说:“没钱坐啥子车嘛!”春妮哭着说,自己是被别人拐骗到这里,希望阿姨好人做到底,把她送到火车站。
这位阿姨开始骂她,后来见她哭得很可怜,就免费把她送去了火车站,还请她吃了一碗粉。春妮找到车站联防队的警察,于是打电话给我。
“那你不回家了吗?”听完了她的讲述,我问,“你的孩子怎么办?”
“先让我妈带着,我赚钱回去养活她们。青子,你知道哪里有厂招工,我不怕吃苦,再苦再累我也要做下去。”
经历了这些事情后,春妮仿佛悟透了很多。我想起了于慕凡的新厂,于是介绍她过那里去应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