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海,似乎被我给唬住了,可是手里的枪还是指着我们。他问道:“你们几位到底是什么人?”语气之中,已经不似刚才那般盛气凌人了。
“呵呵,这个问题问的好!”我故意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你说你这个警察吧,是专门管活人的,有什么人作奸犯科,拿他没商量。我们其实跟你们挺像的,但是吧,我们对付的,既不是什么犯罪分子,也不是什么恶人。我们对付的,是那些原本应该死去,却还徘徊在阳世间作孽的东西。就好比今天的那个怪物,若不是我这位兄弟及时地出手相救,恐怕那女子早就被它给害了。”
薛忠在一旁“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依我看呀,别人未必会领我的这个情面。早知道就别瞎忙活了,累了个半死,还差一点就把小命也给丢了,到头来人家连句感激的话都没说,反过头来还翻脸要请我们吃公家饭去。搞不好别人并不觉得我们是在救人,反倒觉得我们是在虏人呢!”
那年轻人瞪了他一眼,晃了晃手里头的枪,嘿嘿一笑:“你以为要是我没搞清楚状况的话,你还能活到现在?我的那些枪子儿早就招呼在你的身上了。”
他所说的话,我看就连薛忠也不得不承认里头没有丝毫夸张的成分。当枪声响起的时候,我们正被那具尸体撵得满世界狂奔,那速度自然不慢,而且当时那东西几乎就快要黏上我的屁股了。在这种情况之下,那名年轻人还能够准确地击中目标,并没有误伤到我们。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的枪法有多好了。
“好了,好了!”我高举双手,大声地说道:“我说大家就别光在这里耍嘴皮子了行吗?我有个提议,不如大家好好地坐下来,商量一下到底应该怎么对付那东西成不?我们在这里多僵持一分钟,外边就有可能多一个受害者,您说呢,大海警官?”
看那小子还是犹犹豫豫,我又加重了一点砝码:“你大可以马上就把我们丢进监狱,但是你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到时候受到伤害的,可是你辖区里的老百姓。孰重孰轻,你自个儿掂量去吧!”
终于,听到我这句话,这小子的枪口总算是放了下来。他低头想了一下,然后很干脆地把枪收进了腰间的枪套内。
他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一副阴谋得逞的模样,对着我们拱了拱手,道了声:“多有得罪!”
一看到他的这个笑容,我瞬间就想一脑袋撞在墙壁上,把自己撞死得了!去******,这家伙还真能演戏,一不小心,老子又上了鬼子的当了!这小子估计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逮捕我们。他也明白,自己对付不了我们这一帮子人,更对付不了那只还在外边晃荡的鬼东西,只不过是要我们自己主动提出来要合作罢了。
尼玛,介就是江湖呀!稍微一个不留神,就很有可能会一脚踩空,掉进个屎坑子里。
我转过身,在裤腿上偷偷地抹了一把手心里的汗珠子,却看见巧巧正将一柄匕首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之上。
我心说我滴乖乖!这女魔头该不会是起了杀心吧。还好这冲突没有起来,刚才如果真是干起来的话,这女魔头的手底下可是从来就没留过任何情面的!
(事后,花少调侃我说:“我算是见识了你们这些当老师的,那口才,比我雇的那班子律师还要强悍。你说当时明明就是个死局,居然还硬被你小子给说活了。”
我没好气的回答他:“你他娘的又在气我是不?是个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小子摆明了是要让我们替他扛事儿。妈的做警察能做到像他这么奸的,也算是古今中外第一人了。”)
那大海也不客气,自顾自地拉过一张椅子,一屁股就坐在了上面。他眯着眼睛,微笑地看着我们:“好吧,说说你们的计划,要怎么去追捕那个怪物?”
花少盯着他,嘿嘿一笑,说道:“我说警官同志,你就这样放过我们了?现在你的手里可没有枪,难道你就不怕我们为难你?”
大海哈哈一笑,也回看着花少,缓缓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会。”
“你敢这么肯定?”花少不依不饶,“我们这些人可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我也看出来了。”大海指着薛忠,“这位兄弟的身手我是见识过的。”
他又指了指巧巧:“从这位小姐刚才翻出那柄匕首的动作和速度来看,若是单打独斗,我恐怕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他又把目光转向阿雄:“这位兄弟刚才蓄势待发的姿势说明,他也是个练家子,而且腿上的功夫相当不错。”
接下来就是我了,他对我的评价是看不出我是不是练过,但是能跟这些高手在一块儿的,一定也不会是个等闲之辈云云,可羞煞我也。
大海的目光在屋子里头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花少的身上:“你虽然没有练过武,但是你对枪械比较熟悉,枪法应该也不会太差。所以我想你们若是真心想要为难我,恐怕也不会等到现在,早就该动手了。”说完后,他干脆就靠在椅背上,完全表现出一副毫无警戒的放松姿态。
我滴乖乖!这个家伙的眼睛还真毒,几句话就把我们的家底都给抖落干净了,真不愧是干公安的。而且看起来他对自己的判断相当有自信,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至少他不再认为我们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了。
花少盯着他良久,突然之间就哈哈大笑起来,他站起了身,对着大海一个抱拳:“这位兄弟,就冲着你的这对招子和这份定力,我佩服你!”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既然现在我们不是敌人,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交上你这个朋友?”
我心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小子还玩这一手?真当自己是个什么闯荡江湖的大侠啦!人家可是个吃皇粮的,又不是什么山大王,还能吃你这一套?
果然,那大海还是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回他道:“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关键不在于我,而在于你们。你若是信得过我,就必须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们这一行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目的。否则的话,就凭着这一桌子的东西,如果没有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我看今天你们是很难过得了我这一关的。”
“这个你尽可以放宽心,我们不会在你这里惹事的。”花少从桌面上拿起了一颗子弹,在手里头把玩着,“我那位兄弟说的没有错,这些东西确实不是用来对付活人的。这世界上有一些事情,你们警察是管不了的,但是总得有人去管。就好比今天遇到的那个东西,你们就是出动整个特警队,没有找到正确的法子,也是奈何不了它的。”
花少也不是个傻子,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我们的家底给漏了。
“可是就连你们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又怎么样才能够对付它?”大海显然是偷听到了刚才我和薛忠的那番对话。
花少诡异地笑了:“所以呀,古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今天我们这一行人能够遇上你这个警察,也算是老天爷开眼,冥冥之中自有它的安排,给了我们一个了解对手的绝好机会。你们先前不是检验过几具类似的尸体么?你是打算自己把验尸的结果告诉我们呢?还是请躲在门外边的那位法医小姐来说呢?”
大海听了花少的话,哈哈一笑,转头对着门外喊道:“小吴,别再藏了,这里已经安全了,你可以进来啦!”
他又回头看着花少,微笑着,目光之中,亦增加了些许尊重。
我望向门口,就看见那女子施施然地走了进来。她早已经没有了被薛忠夹在腋下时的那副狼狈模样,面色也已经红润了许多。估计是在外边躲得久了,无聊得很,她居然还有闲心将脑后的长发编成了一条粗大的麻花辫,从肩膀上垂下来,搭在了那对充满诱惑力的胸前。
这女子一进了门,先是对着薛忠微微一笑,点了下头,然后径直就走到了大海的身边。
“小吴,你给这几位朋友介绍一下你和李教授在验尸时的发现吧。”大海的声音突然之间变得温柔起来。
这个叫小吴的女子有点诧异地望着大海,目光里面充满了询问,似乎是在问他:把案情透露给不相干的人,这样做合适吗?
大海对着她点了点头,说道:“你要相信我的判断!在这件案子上,这些人能够帮得上我们。”
小吴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就开始跟我们叙述起验尸的整个过程。
我这才发现这个小姑娘的声音不是一般的好听,甜丝丝脆生生的,犹如黄莺出谷,乳燕回巢,从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好像敲在了我的麻筋上,让人无比舒坦。
只不过这样好听的声音,叙述的却是如何将一具人的尸体大卸八块这种事情,一时之间反差太大,着实让人有点无法接受。
这时候,我们谁也不再说话了。大家伙儿都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这个小吴法医的叙述。
小吴将验尸的过程很详细地复述了一遍,末了,她说道:“这个案子,就连我的老师,省刑事鉴定中心的资深专家,都整理不出很清晰的头绪。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法医部门,可以说是还没有办法给出一个清楚、明确的结果。”
小吴的叙述完成后,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在了薛忠的身上。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当属这小子的经历最丰富,古古怪怪的尸体见得最多。若是要说我们之中有谁能够对验尸结果给出点意见的话,非这小子莫属了。
薛忠正皱着眉头在那思考着什么,猛然一抬头,发现我们都在看他,又呵呵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