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反应过来的是薛忠,他似乎对我们的讨论并不怎么感兴趣,独自在一旁东瞧瞧,西看看的。这时候,他突然招呼我们到那口破裂的棺材前边,指着里面的女尸,对我们说:“你们看到没有,我怎么觉得她的个头,好像变得大了一些。”
自从那具水晶棺破裂之后,里面的女尸早已不似先前那般美若天仙的模样了,已然化作了一付干瘪瘪的皮囊。这时候却是如同吹气球一般,慢慢地涨大了起来。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口,这家伙又是长了一圈,渐渐地,那身形都快要赶上我这个胖子了。
突然间,从她那干瘪瘪的七窍之中,涌出了一缕缕的黑色的烟气,那些烟气萦绕在尸体的旁边,聚而不散,在空气中缓缓地飘动着。
我发现这时那女尸的皮囊缓缓地瘪了下去,而那些烟雾却是越聚越多,到最后,居然汇聚成了一具人形。
老爷子在边上长叹一声,说道:“身既已死,又奈何形不灭!也不知道这妖女到底得了那曹操什么好处,就连她的魂魄都这么死心塌地地守护着这座陵寝。看来她要以身上仅存的阴气来做最后一搏了,大家伙要当心!”
花少抢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枪,嘴里还骂道:“魂你妹呀!耍得老子够呛。现如今这阵法已破,你要是再不老实,老子立马就轰你个魂飞魄散!”有那师徒两在边上,这小子一下子就变得胆气十足起来。
只见那片散弹穿过了那具黑影,强烈的气流划过,整团黑气都被搅得乱飘起来,在那不断地旋转,这情形就好像是飞机起飞的时候带起的尾波气流那般。
不过就是几秒钟的时间,那片影子又恢复成为了一个人形。花少的那一枪,看来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这也难怪,你说枪这玩意儿,你拿来对付活物还可以,现在我们所面对的家伙,那可是一只地地道道的鬼呀,要是连鬼都能被你小子一枪给轰挂了,那还要钟馗干什么?
说话间,那影子发出了一阵恐怖的尖利的笑声,一下就朝上蹿了出去。那速度,比刘易斯还要快,眨眼的功夫,它就没入了黑暗之中。
这个变化,完全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为这女鬼成形之后,人鬼双方免不了是要大干一场的,心里十分紧张。毕竟跟人打架这种事情我是亲身经历过,年轻的时候这事咱还不少干,可是这跟鬼干仗,我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哦,根本就无从下手嘛!你说花少的那一枪,连根毛都没伤着人家,你让我怎么搞?难不成还让我拿牙啃啃看?
我的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从在前电视、网络上看到过的各种各样驱鬼的方法:什么咬破中指洒血、吐口水、骂脏话什么的。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都管不管用,要不待会儿都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呗!甚至于我还想过是不是找个什么地方憋点尿出来,后来一想,要童子尿才管用,只好作罢。
我的脑子里面模拟了无数种这只女鬼可能采取的攻击方式,偏偏就是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滋溜”一下,跑得连个影子都见不着了。
“什么嘛,这么就跑路啦!”花少的大嗓门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响起,丫又有点得意地拍了拍手里的散弹,“我就说嘛,神鬼怕恶人,碰上咱手里的硬家伙,就是神仙,也得给老子让让路。”
就在这小子得意之时,老爷子却猛地大喝了一声:“闭嘴!”
突如其来的喝声犹如天雷贯耳,再加上老爷子脸上严厉得要死的表情,把我们全都吓了一大跳,谁也不敢再出声了。
薛忠指了指耳朵,示意我们仔细地听动静。
果然,那女鬼并没有跑远,空气中隐隐传来了她的尖笑声,那声音游离不定,忽左忽右的。看来这东西正在我们的四周游荡着,找机会下手呢。你还别说,这娘们的速度还真是挺快的,前一秒钟那笑声还在我们的头顶,下一秒钟,就跑到了另一个方向上。
老爷子小声地叮嘱道:“各自戒备,小心这东西突然下手。”说着从衣服里头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一个红布包裹。
我心说您老说的倒是轻松,您倒是教教我们,该怎么个戒备法呀。这东西咱还从来都没有见过,鬼才知道待会儿它要怎么来收拾咱们。
正想着,我就看到老爷子将花少拉到了身旁。他手里的小包裹已经打了开来,里面赫然露出了那枚黑漆漆的摄魂印。原来这老爷子研究完了之后,并没有还给花少,一直都在他身上揣着呢。
老爷子让花少伸出一只手来,他指尖一拂,已然在花少的掌心上用指甲划出了一道口子,那鲜红色的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花少吃疼,想要把手缩回去,怎奈那老爷子死死地攥住他的胳膊不放,只好任凭那鲜血直往下淌。
老爷子把那手中的摄魂印朝伤口上一凑,拿花少的手掌盖着那印玺,让花少的血尽数流在那摄魂印上。而那印玺又一次像先前那般起了变化,黑气渐退,最后整个印玺又变成了红艳欲滴的血色。
看着花少龇牙咧嘴的那个熊样子,我这心里头那个痛快呀!这小子终于还是遭了报应了,谁让他当初弄破我的手来着?若不是身处在这种鬼地方,身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女鬼,老子一定开瓶酒,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好好地欣赏这小子受罪时的囧样。
我只顾着幸灾乐祸了,脑子里面胡思乱想,注意力一个松懈,祸事就找上门来了。
眼前黑影一闪,那只女鬼已然是闪电般地扑到了面前。在那黑黝黝的影子当中,居然有着一对明晃晃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那对鬼眼之中赫然是一片血红,就和在幻觉中我所看到的那妖女的一模一样。我都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双鬼手已经是搭上了我那倒霉的双肩。
奇怪的是,那影子被花少一枪轰中的时候,组成它的那些黑气,就像是雾气一样,无形无质。可现在它的双手一搭上我的肩膀,我却能实实在在地感觉到真的是有一双手在抓着我。那双手的力气大得惊人,一下子就把我从地面上给拎了起来。
那女鬼冷笑一声,一甩手,我就飞了出去,正撞在一尊铜鼎上,又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一下疼得,我就好像是被人拆了骨头似的,一时之间竟然是动弹不得。
满眼的金星刚刚消失,那道黑影一晃,丫竟然又冲着我过来了。
你说我这霉倒的,我招谁惹谁了!又不是我打破你的床的,也不是我拿枪轰你的。这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去找他们,老缠着我做什么!无奈此时我的身体就像是散了架似的,根本就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对恐怖的血眼眨眼之间又到了面前。
那老爷子这时候也动了,身形一晃,也来到了我的面前。看他那速度,比起那只女鬼来,居然一点儿也不落下风。
就在那女鬼抓着我的腰间,再一次把我从地上给拎起的时候,老爷子闪电般地出手,将他手中的摄魂印对着那女鬼的双眼之间盖了下去。就连那子弹都伤它不着的女鬼,现在居然被那枚摄魂印给结结实实地拍了个正着,我还清楚地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
一时之间,两人一鬼就这么僵在那里。那老爷子手里头紧紧攥着那枚摄魂印,身形一动不动,似乎正在和那女鬼斗力。而那女鬼似乎也是被摄魂印给镇住了,没有办法继续下一步的动作,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那般,也是动也不动。
这其中最尴尬的当然还要数我这个倒霉孩子,被那女鬼拦腰给吊在半空,四肢乱舞,却找不到一个着力的地方。
我大胆地拿拳头去抡那女鬼,我的手却在瞬间就穿过了它的身体,根本就打不着它。这女鬼似乎有能力将自己身上的某一部分物质化,而其余的地方还是保持无形无质的如烟状态。我心说还好这娘们没把牙给物质化了,若是被它给咬上一口,也不知道回去再打狂犬疫苗还管不管用。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大概能有个十秒钟的样子。老爷子突然“嘿嘿”咧嘴一笑,嘴里念叨着:“摄魂夺魄,看你还能蹦跶到几时?”
紧接着我就觉得腰上的力道一松,整个人一下子从那半空之中坠落下来,“吧唧”一声就趴在了地上。
女鬼的这一下松手,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我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那滋味就好像是我正在快速地奔跑着,迎面突然凭空冒出一堵墙来,我整个人都贴在上面了。这一下摔得我七荤八素的,嗓子眼里一个劲儿地发甜,连胆汁都快要从肚子里被挤出来了。
我正在那骂呢:我神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耳边就传来了极为惨烈的尖叫声,我连忙抬头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那老爷子手中的摄魂印忽然之间光芒大盛,射出红红的一道血光。那道光芒竟然如同有了生命似的,爬上了女鬼的身体,一瞬间就将她给笼罩在里头,接着那光圈不断地在缩小。
那女鬼被那道光芒罩住,就难以再移动分毫,只能在光圈里面扭动挣扎,发出凄厉的惨叫,那惨状不亚于被念了紧箍咒的孙猴子。
终于那道血色之光完全将女鬼的影子盖住了,光圈渐渐缩小,最后又全都缩回到了那枚摄魂印之中。老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再将那枚印玺小心地用红布给包裹起来。
我惊魂未定地将趴姿变成了坐姿,心说这下可算是结束了,若是再多折腾几下,老子这小身板今儿个铁定就得在这里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