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这一回用的声音虽然不大,不像之前那般大吼大叫,可是我却听出了声调里头所带的那满满的杀气,赶紧摆了摆手,示意没干什么。然后我就乖乖地和他一起又蹲了下去,去观察起脚底下那厚厚的冰层来。
等到薛忠扇动他那蒲扇般的手掌,将萦绕在我们脚边的那一层雾气给赶到了一旁,露出了表面坚实的冰面的时候,不仅仅是我,就连刚刚才围拢过来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叫。
踩在我们脚下的是一块看起来十分纯净的寒冰,纯净得就像是一大块不含丝毫杂质的玻璃一般,以至于借助强光手电所发出的光线的穿透力,我们可以完全看清镶嵌在它内部的任何东西。我当初只是凭着直觉认为,这层冰的厚度不会太大,能有个一两米左右就十分了不起了。可是现在看起来,自己先前的判断其实是大错特错了,这块冰不仅只是表面积比较大而已,它的厚度其实也完全超越了我的想象。我脚踩在这块纯净的冰块上头,低头看着脚下,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悬空而立的错觉,心里头只觉得瘆得慌。
我之所以能够判断出脚底下这块近乎于完全透明的冰块的体积,倒也还要归功于镶嵌在这个冰层里头的“东西”。
离我最近的那一个,也就是刚才把我的翔都差一点要吓出来的那个家伙,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冰面之下,并没有任何异动。他****着身体,好似腹中的婴儿一般手脚弯曲,蜷缩着身子,而头部却又向上仰起,正好面对着我们。这个姿势十分怪异,即便他的双眼是紧紧地闭着,我却总感觉那张死人脸正在紧紧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一样。
这样一具人形的尸体突然出现在大家伙儿的眼前,虽然显得突兀了一些,但是却远远没有达到震撼人心的程度,更不会令我们所有人都发出惊叫之声。我们之所以感到震惊,是因为透过那扇打了开来的雾气“窗口”,我们突然发现,在这个不知道有多厚的冰层之中,这样的尸体并不是只有这一具,也不是只有一堆,而是数不胜数!放眼望去,在整个冰面之下,手电光扫过的位置,层层叠叠的全都是以同样的蜷缩姿势被封在冰层之中的人。
看到在冰面之下居然会是这样的场景,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花少这小子那反应居然比我还要夸张。我只不过是凑巧看到了冰面之下的一张脸,就已经吓得不轻,花少这小子是有意识地去观察冰面下的情形,就这样的场景冷不丁冒在他的眼前,不把他给吓尿才怪呢!
再看得仔细一些,我突然发现了一个更加诡异的细节,那就是所有被封在冰里的人,无一例外地全都保持着同样的一个姿势。不仅如此,他们的排列也很有规律,基本上每隔一米上下就有这样的一个人被封在那里。
脚下的这块冰就好象是一个巨大的立体停车库,里头所有的人全都中规中矩被封在各自的位置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三维点阵的构造,充满了整个脚下的空间。就从我所蹲着的这块地方,一眼望下去,入眼的全都是白花花的躯体,根本就望不到尽头。
“我勒个去的!这座金字塔的高度从外观上来看,撑死能有个百十来米就了不起了,而这冰层的厚度却根本就望不到头,很明显已经远远超过了建筑物本身的高度。难道这座金字塔仅仅只是一个表面装饰,真正的秘密在它的下头?”我寻思道。
从空间上来判断,我们现如今所处的位置,大概位于这座金字塔形建筑物的顶部再下来一点的位置,而这块巨大冰块的体积,似乎已经并不仅仅局限在这座金字塔的内部空间里头这么简单了。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的话,这座所谓的“金字塔”很有可能仅仅只是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在它的下方还有一个巨大的空间等着我们去探索。
望着那些如同腹中胎儿一般蜷缩着的躯体,我的心里头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如果这些被封在里头的人真的是胎儿的话,那么这块不知道如何形成的巨大冰块,岂不正像是一枚硕大无比的子宫?在这枚子宫里头,无数的胎儿正在那发育成长,待到成熟的那一天,这些胎儿或许就能破冰而出,闯入到这个世界中来。
不过这个怪异而恐怖的想法立刻就被现实所击碎了。因为不管我怎么看,脚底下这些被冰封住的躯体,都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还有生命存在的迹象。并且这些躯体的周围十分干净,并没有什么管子之类玩意儿提供维持生命所需的营养。如果非要用一个更恰当的比喻来形容的话,我们脚下踩着的更像是一块年代久远的琥珀,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将这些人给封禁了起来。
我这个人相信凡事总有因果,但是面对着这么一幅场景,我实在是找不出它所形成的原因和理由。在独自胡思乱想了一番却没有得出任何结果之后,我把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希望能从大伙儿的口中听到一些有意义的见解。
薛忠看到我眼巴巴地望着他,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问题你别来问我,它完全不在我的知识范围之内。我也曾经想过这会不会是某种墓葬形式,那就是人死了之后,后人将其摆放成具有某种意义的姿势,然后用冰封住。不过辉子,你想过没有,我们所处的地区可并不是什么寒冷的两级地带,就连这里为啥子能有这么一大块冰存在的原因我都解释不清楚,就更别提其他的了。”
经薛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觉得搞不好这还真是一种墓葬形式,那些被封在冰层之中的人,他们的姿势是如此的统一,他们的位置摆放得又是如此的精确,可以百分之百地断定这不是自然界的杰作,肯定是经过人力为之而成的。
说到冰葬这种特别的墓葬形式,在我们所赖以生存的这个星球之上也不是没有。
据我所知,这种墓葬习俗源自于爱斯基摩人。相传在古老的爱斯基摩人当中有这么一种风俗,当某位年迈的老人感觉到自己已经油尽灯枯的时候,就会把儿子叫到身边,告诉他自己年迈体衰了,需要一张兽皮当作被子来盖着睡觉。这时候他的儿子就心领神会地准备好一个冰洞,让老人躺进去,再去取来一块兽皮,盖在老人的身上。最后儿子将冰洞的洞口用冰块封住,老人就独自在冰洞等待死亡的降临。几天以后,当老人安然逝去了,他的儿子会回到这里,亲手在冰洞的上方凿一个小孔,以便于逝去的老人那困在冰洞之中的灵魂可以通过这个小孔离开,顺利地升入天堂。
既然一个民族可以有冰葬的习俗,那么凭什么其他的民族就不能有这种习俗呢?历史上不为我们所知的民族那可是多了去了,这其中就有乐意搞冰葬的也说不定,所以薛忠的这个想法倒也似乎可以解释得通眼前的景象。
然而正如薛忠所言,谁他娘的可以跟老子解释一下,为什么在这种鬼地方,会有这么一大块厚厚的万年不化的冰层存在!还有,眼前的这些尸体,他们所呈现出来的姿势是如此怪异,也让我猜不透这代表着什么意义。
“你说的这个还真有可能,这些人连姿势都摆得一模一样,这鬼地方搞不好还真就是远古时代某个种族的墓场,日积月累的也该有不少人了吧!”我点了点头,基本上算是同意薛忠的说法。
而此时站在一旁一直观察着我们的三木却对我们这一番对话表示不屑一顾,从那鼻孔之中重重地哼了一声出来。
“我原来还只是以为你们的想象力不够丰富,现在看起来,就连观察力都有问题了!”在阴阳怪气地丢出这句话之后,他就不再理会我们,对着边上的小日本们一挥手,自顾自地领着他这帮子手下,朝着和来时的路口相反的方向连走带滑地前进了。
这老小子如今的态度和当初腆着脸求着我们一块儿上路的时候简直就是完全判若两人!我和薛忠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心里头不免直犯嘀咕:这家伙自打进了那道门里头,对我们的态度似乎发生了彻底的转变,******整个一典型过河拆桥的主儿!他的手里头究竟握着什么样的底牌,居然敢这么有恃无恐?
我赶紧对花少示意,让我们这一边的人跟上这老小子。且不论这家伙手里头到底握着什么样的底牌,我心里头早就盘算着大家伙儿必须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万一这伙小日本儿要是有个风吹草动什么的,咱别管那三七二十一,擒贼先擒王,第一时间先把这老小子给拿下了再说。
这一点我看哥几位的心里头也清楚得很,都不等花少提醒,这边大海已经“噌”地就蹿了出去。他赶上了那帮小鬼子,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他们的边上晃悠,其实是在紧紧地盯着三木这伙人的一举一动。
(此时此刻,咱们这四个大老爷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早在先前的经历之中,我们已经集体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后来随着事态的发展,这个不经意之间所犯下的错误,导致我们这一行人继在魏武帝陵里头的那次惨败之后,再一次栽在了这伙日本人的手里,几乎就要全军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