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玉珥应了声,看着他离开,才回头问席白川,神色如常,看不出半点不同,“你去看了尸体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但是在武器上,倒是有一个发现。”席白川将两支羽箭递给她,“对比一下这两支羽箭。”
玉珥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只将两支羽箭进行了长短比较。
见状,席白川提醒道:“字不一样。”
于是玉珥便顺着他的提醒去看箭杆,果然看到了字,而且还并非蒙国文字,而是顺国的:“这个写的是,老王铁铺。”
玉珥心头一动,仿佛明白了:“朝廷的武装都是指定工厂制作,这个老王铁铺定是民间小作坊,难道这些武器都是私铸的?就像孟杜衡当初那样?”
席白川颔首:“和我想的一样。”
玉珥从喉咙底发出一声轻轻的笑,分不清意味:“呵。”
——
所谓抽丝剥茧,找到了线头,那么解开这个看似复杂的线团便不是问题。
双翼峡谷截杀联姻使团案很快告破。
他们顺着这支与众不同的羽箭,找到了老王铁铺,那个作坊位于宁山县城,作坊的老板是个纸老虎,看似嚣张,但稍稍一恐吓,便什么都交代了。
他说,是一个叫‘霸天寨’的土匪山寨威胁他做的这些羽箭,如果不做就要杀他全家,所以他才不得不从,帮忙隐瞒,还收了有点赃物,成了共犯。
这个霸天寨据曾毅所言,是他们当地官府非常头疼的土匪组织,他们霸占看宁山西侧的山坡当老巢,专门打劫过路人,有时候还闹出人命,官府围剿过数次,可都被他们提前知道风声跑了,可谓泥鳅,当地官府无能为力,原本打算向上面请求支援,可还没来得及申请,就出了使团的事。
有席白川这个智多星在,对付一个区区土匪山寨自然不成问题,只用了一天一夜,这个山寨便成了历史。
据他们的头目交代,他们是得知官府要大力围剿他们,他们觉得这次是跑不掉的,便想干最后一票,拿到钱就跑,而联姻使团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便找了铁铺打造羽箭,假装是和蒙国人干的,想以此扰乱视听,也给他们转移赃物的时间……
他们找到了那些价值连城的嫁妆,就在他们的土匪窝,如此证据确凿,这个案子非常顺利,非常完美的结束了。
“非常顺利,非常完美……”玉珥唇齿玩味地念着,将手中的珠宝项链丢回了箱子,抓到了罪魁祸首,但她却看不出半点开心的样子。
席白川侧头看她:“怎么了?”
玉珥问:“那个土匪头子,有没有交代是怎么提前知道使团会进入双翼峡谷的?”
席白川道:“他说他们其实两边都准备了石头,安排了人手。”
“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他们也和皇叔一样,能提前预知将要发生的事。”玉珥对他笑得眉眼弯弯,看不出半点坏意,转身从他身侧经过,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问,“这个山寨有多少土匪呢?”
席白川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但并不是很强烈,以至于他很快就忽略掉,跟着她的步伐往外走:“大概一百号人。”
“一百号啊,那还是个不小的寨子,难怪官府久攻不下,也就只有皇叔来了,才能迎刃而解。”玉珥的心情好像一下好了起来,脸上带着娓娓的笑意,“好了,我们也可以回宫复复命了。”
席白川皱了皱眉,总觉得今天的玉珥有些反常, 看似笑着,但是实际上笑意却不大眼底,在不经意几个对视时,他隐约看到她眼里的冷意,来不及多想,就被玉珥拉着离开。
回朝复命,顺熙帝对他们能这么快将这个案子告破表示很满意,想要奖赏玉珥,玉珥却将功劳都推给了席白川,说这次都是他在出力,她只是跟着走罢了,于是顺熙帝便连带着席白川一起褒奖,只是现在席白川也算是位高权重,也没什么好奖赏的,于是他又将为他娶亲的事情拿出来说。
顺蒙两国联姻时,他原本是想将祥和公主许配给他,但因付贵妃和玉珥同时进言,他才作罢,将公主许配给了孟楚渊,但很显然,他并没有放弃拆散玉珥和席白川。
席白川道:“写陛下美意,但臣弟目前当真暂时不想婚娶。”
顺熙帝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无溯,你已经老大不小了,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是席家唯一的血脉,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多为你父母考虑。”
“陛下,实不相瞒。”席白川神情忽然变得纠结无奈起来,难以启齿道,“臣弟并非不想婚娶,而是无法婚娶……”
顺熙帝皱了皱眉:“此言何意?”
席白川掩面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弟早年征战沙场,留下了一身的病,刮风下雨骨痛难忍一回事,就是私生活上,也有点力不从心啊……”
这个消息投犹如晴天霹雳,对于一直想完成先皇遗愿,为席家留下后代的顺熙帝来说,这简直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噩耗,他愕然道:“怎、怎么会如此?”
“陛下放心,臣弟结识了一位神医,他已经尽量在调理臣弟的身体了,相信会有康复之日的,只是再次之前,臣弟当真不想婚娶啊,哎。”这最后这一声叹气,十分婉转流长,好似道出了他心中各种无奈,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失意。
同为男人,顺熙帝对他十分同情:“既然如此,朕也就不逼你了,你且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朕做主给你找一个温良贤淑的女子赐婚于你。”
“多谢陛下体谅。”席白川脸上继续挂着哀怨,但在低头谢恩时,嘴角却是挂着一抹得逞的笑。
从养心殿到离开,转过一条回廊,席白川便看到玉珥站在一盏宫灯之下,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流苏,微微上仰的侧脸柔若桃花,听到脚步声,她侧过到了头,将手慢慢收回袖中:“你和父皇说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支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