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我的两只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她的下半身看去，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那是两条人类的腿，腿型很漂亮，很性感。
“你……你还好吗？”我一边跟在她后面，一边说道。
小妖一言不发，她到了船舷边，叫唤了一声。
“啊~啊~”
这分明就是海罗妖的叫声嘛？我睁大眼睛看着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转念一想心里面也就释然了：最多也就是把我吃了，与死在这艘船上相比，死在她手上，我也认了。
周围那些海罗妖只顾追杀这艘船上的海盗，对我和小妖根本不闻不问。小妖扭过头来再度看着我，她的脸依然没有半点表情，可是两只眸子里所射出的目光却有了变化。
那是一种幽怨，或者说是一种怨恨。
看到她露出这种眼神，我忍不住说了一句：“杀了我吧，随便用什么手段，我心甘情愿。我欠你的，今天全都还给你。”
小妖的嘴角咧了咧，露出一个高傲而不屑一顾的笑容。
“你省省吧！”
“砰砰”两声，两个飞虎爪从船舷下方飞了上来，直接挂在船舷上。
小妖纵身就跳了出去——那样子、那姿态，真的很像一只海罗妖。
我忍不住趴到船舷上往下一看，只见小妖拉住一个飞虎爪下所挂的绳子，正在迅速地往下溜。
而飞虎爪绳子的底端，有一条类似于救生艇的小木舟，小木舟上有两个人，似乎都是负责荡桨的。由于视线角度的关系，我看不清这两个人的容貌。
而小木舟下面所对应的海水里，能够看到一个巨大的、闪着亮光的轮廓——是“地狱妖瞳”。
此时，这只“妖瞳”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这条小木舟上，因此小木舟周围的海水还算比较平静。但还是能够看到有两条触须在那里摆动，似乎随时会掀起浪涛，把这条小木舟打翻一样。
小妖在短短3秒钟内就爬完了十几米的高度，站在小木舟上，抬起头来，招呼我也赶紧下去。
我立刻沿着另一个飞虎爪下的绳子开始往下爬。
此时的我爬这种绳子也是毫不费力，不过和小妖的速度相比，仍然差了许多。
大概半分钟后，我已经接近绳子的底部，也就是那条小木舟了。
我忍不住回头朝着小木舟上瞄了一眼，想看看那两个荡桨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看之下，立刻和一个老熟人四目相对，心里面顿时就是一动。
是冷鹰！这厮还冲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他和小妖在一条木舟上？这怎么回事？
我还在猜测，小妖忽然厉声喝道：“快点！‘地狱妖瞳’不是吃素的！”
我“嗯”了一声，刚想继续往下爬，猛地里就觉得整个人被向上拔高，在短短2秒钟内，我与小木舟之间的距离从不到1米，变成了4米多。
回头一看，绳子所对应的飞虎爪已经不再挂在船舷上了，而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捏着，正在不断地、飞快地往上拉动。
“地狱妖瞳”所散发出来的冷光打在这只手上，这只手上的鳞片散发着白色的光。
随即，我就看到一只眼睛——是“四瓣眼”，正用一种极度怨毒的目光盯着我看。
它拼命地往上拉绳子，让我迅速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放手松开的话，直接摔到下面的小木舟上可能要受重伤，就这样听之任之的话，这畜生把我拉上去后，肯定要摘我的心。
我略一犹豫间，“四瓣眼”已经把我拉到了距离它的手不足2米的地方。下面的小妖大声叫道：“放手啊！放手！”
也就在这时，我已有了计较。我双腿一蹬船帮，整个人向左荡了开去，然后双手一松，人就落向海面。
“通”的一声，我整个人落入海水有好几米深，然后又迅速上浮。
我能看到，附近的那条“地狱妖瞳”的触须似乎被惊动了，开始卷动起来。
我刚浮上水面一条船桨就伸了过来，我连忙拉住，抬头一看，伸过船桨来的正是冷鹰。
这家伙还在冲我诡异莫名地笑着，我本能地就感到一阵厌恶。要不是小妖就在他身旁，我宁可自己游泳逃脱。
被船桨拉上小木舟后，冷鹰和另外一名船夫开始拼命地划船，小木舟很快开始离开原先的位置了。
“吼~~”
一声巨吼中，身后一个巨大的身躯落入了水中。我回头一看，是那只“四瓣眼”。它在水里，游泳的样子丑陋而高效，居然迅速就接近了过来，它双手的划动在小木舟后面不远处居然形成一个漩涡。
“啊~啊~”小妖又叫唤了几声，我就看到至少有七八只海罗妖迅速从船上跳了下来，迅速接近“四瓣眼”。头两个被“四瓣眼”一巴掌拍飞，后面几个前赴后继，很快就缠住了它的身体，让它无法再前进半分。
“四瓣眼”怪叫连连，在水中拼命地挣扎扭动。但没有用，那些海罗妖也不是善茬，它们死死地纠缠着，将“四瓣眼”往水底拖去。
渐渐地，“四瓣眼”挣扎所形成的漩涡和波涛开始归于平静，从我这里看去，它怪异、庞大的身躯也逐渐没入海面下幽深的黑暗之中。到后来，只能看到一些星星点点的、模糊的亮光——那是纠缠着它的海罗妖的双眼，依然在放着妖光。
冷鹰和另外一名船夫继续划着小木舟，逐渐远离那艘装载着黄金棺材的妖船。我站在小木舟里，看着妖船整个船身被“地狱妖瞳”所伸出来的许多触须包裹着，蹂躏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声，还有“嘎嘎”的爆裂声。
妖船上有许多身影开始往海面上跳，可是他们一跳到海面上，就立刻会被海罗妖缠上，要么被活活咬死，要么被拖入海底，消失不见。
蓦然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妖船的甲板上跳了下来，在海面上拼命地游泳、挣扎，试图为自己找到一条生路。
是父亲！
“把船开回去，快！”我大叫道。
我喊了几声，冷鹰和另外一个船夫几乎是无动于衷，依旧驾着小船朝原来的方向行进。
我冲着冷鹰厉声喝道：“******，老东西你聋的吗？”
冷鹰却朝小妖看了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只听小妖的。
这老货什么时候成了小妖的一条狗了？想当初他逼着我杀死小妖的时候，是何其彪悍，这才多久，现在他居然唯小妖的马首是瞻？
我看向小妖。
小妖也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他不是你爹，而且，他把你弄上那条船，差点要了你的命吧？”
我心头一凛：没错，这个老头子，还有三叔公，是差点要了我的命。他们把我养大，最终的目的是把我当做祭品弄死，好让他们摆脱这种万年不死，却尝不到人间任何欢乐的悲惨境地。
可是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大叫道：“我不管，我就是要救他！”
小妖冷冷地看着我，目光中射出一种让我觉得有些胆寒的光来，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怨恨。
蓦然间，我意识到了她这种目光的全部含义：如果当初在进行抉择的时候，我也能抱着这种“我不管”的心态，她就不会被打死，死的应该是那个闵琼。
可是我顾虑太多，想得太多，最终我用枪口选择的，是一个让良心勉强过得去，却让自己遗憾、愧悔一辈子的选项。
是的，如果那时我狠一点，自私一点，感情用事一点，或许现在小妖就能活下来，即便她不在我身边，看着她继续在大洋上肆意奔驰，或者在陆地上安静地生活，我心里面也会觉得为之所付出的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可是现在，我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糟糕，糟糕到极点。
小妖盯着我足足有3秒钟，这才对冷鹰点了点头。
冷鹰冲着另外一个船夫一使眼色，小木舟慢慢地开始调头，向父亲那个方向驶去。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渐渐地，我能看到父亲惊慌的脸色，和脸上的水渍了。
我心里头默念道：“这是最后一次。这次把你救上来，上了岸后，从此咱们两不相欠，再也不要往来。”
可也就在这时，我看到父亲的脸色猛地一变，叫道：“救……”
他只叫唤了这一个字，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拖拽着一样，在0.0X秒的时间内沉入了海面下，在海面上留下一个不大的漩涡。
我大吃一惊，仔细一看：这里的海水还算清澈，因此我能够看到父亲还在距离水面不远的地方挣扎，在他的下方，有一只海罗妖正拉着他的左腿往下拽。
这只海罗妖的体型非常地健壮，双眼放着妖光，一边把父亲往下拽，一边沿着父亲的身体往上爬。
我想跳下海去救人，却被小妖一把拉住。
“没用的！你救不了他的！”
我还想摆脱小妖的拉拽，可是父亲那边发生的惨烈一幕，让我当即放弃了挣扎，呆立在当场。
那只海罗妖迅速爬到了父亲的身上，从身后抱住了父亲，并且张嘴咬住了他的喉咙。
整个过程实在太快，当它一甩脑袋，把嘴巴从父亲喉咙这里移开时，一股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我一看这出血的势头，心里面就是一沉：颈动脉断了，父亲几乎没有可能生还了。
直到此时，父亲还在眼巴巴地看着我，他用双手捂住喉咙这里的伤口，试图阻止鲜血进一步的狂飙，可是大量的血液还是从他的指缝间流了出去。
他的目光由充满了热盼，变得绝望、怨恨，最终双眼失神，整个身体被那只强壮的海罗妖拖向了海底的深处。
差不多与此同时，妖船的末日也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