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莹脱了鞋,爬上中铺躺下,扭脸看了看背朝自己的雪莉,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知她此刻不只是身体疲倦,应该是身心俱疲。雪莹此时无半点困意,眼睛瞅着车窗外,所有的山水风景都沉寂在茫茫的夜色中,没有了色彩。列车呼啸着飞驰在无边的暗夜里。于是雪莹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这时,椅子上的小伙子站起身走进来,三八两下爬上了上铺。雪莹以为锦康回来了,抬眼看不是,便合上了眼。
一会儿锦康回来了,蹑手蹑脚地走到雪莹的铺跟前,把头伸到雪莹的脸跟前闷着嗓音说:“老姨我睡啦啊。”
雪莹睁开眼看到锦康正脸对脸地瞪着自己,一副搞怪的样子,着实是吓一跳,轻声埋怨,“你想吓死老姨啊。”
锦康见雪莹那副惊恐的模样,张大嘴,佯作大笑般。
“早点睡吧外甥。”雪莹被他搞怪的样子逗乐了。
“知道。”锦康说着脱了鞋上了自己的铺。
雪莹歪着头伸长脖子看了看自己上铺的锦康,心想,看着挺大个个子,其实还是个孩子。不过,想想自己十八岁的时候,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只是总想把自己扮成大人的模样,以至于别人不可小视自己。而锦康更甚,特别是在二姐面前,容不得二姐说半点不中听的话。小时候乖巧懂事的模样荡然无存。时不时还要与二姐发生争执。致使二姐都不知怎么跟他交流了。
妹妹雪莹躺在铺上睡不着,脑海里不时地出现外甥锦康小时候一幅幅调皮可爱的画面。这孩子自小聪明伶俐,一直以来都是二姐的骄傲,每每瞅着二姐谈及锦康学习成绩时的神态,都能感受到她那份源自内心的自豪和满足。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的身上,且始终坚信锦康定能考上个一类大学。是啊,能轻松地考入全市重点高中,且是指标内的,还真是让人感到欣慰。可没成想末了高考成绩却是那么的糟糕,令人始料不及,这仿佛给了二姐一个无情的耳光。可她表面却佯作无事般对家人讲,“没考好就没考好吧,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就好。”话虽如此,其实她内心里无比的纠结难受。在这孩子身上,她投入太多,姐夫工作忙,极少在家,照顾锦康全落在她一人身上。接送孩子上下学、报班学课,风里来雨里去都是她自己。除了出门不得已,才会偶尔的让姊妹们帮忙。
细想来,二姐她真是不容易,锦康自小身体弱,感冒咳嗽是经常的,接三差五地去输液打针。无论大医院小医院她都经常光顾,甚至于私人诊所她也是常客。自己也曾陪她带儿子看过病,可是看了那么多的专家及权威,竟无一人告知锦康是过敏体质,流鼻涕打喷嚏是空气中的过敏源所致。中药西药吃了无数,却不见效,尤其到了白露期间尤为厉害。搞得二姐焦头烂额,心力憔悴,是那些所谓的专家们医术不高,还是这些三线城市的医学权威们也孤陋寡闻,总之一个小小的过敏,却都被当做感冒来治,最后导致锦康的过敏现象越来越厉害。每每瞅着二姐愁容满面,欲哭无泪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还好,终于有一个鼻科专家提醒二姐锦康可能是过敏性鼻炎,建议她带孩子上北京协和医院变态反应科去查查。之后,二姐时而磨叨,“若是网络早些就普及,何苦让我儿子遭受那么多的罪。”可是,锦康虽说自打了脱敏针后,过敏较以前好了很多,可却未能根治,这个医学难题至今尚未攻克。所以每年的白露期间二姐便是提心吊胆地过活,特别是锦康上重点高中住校后,只要电话铃一响,她便高度紧张。
所以,一直以来她只盼着儿子考个好成绩,报考时选择范围好宽些,找一个宜居城市的大学,远离过敏源。可是事与愿违、世事难料啊,二姐的心情该有多么的糟糕,旁人不知,自己能想象的出来。如今把要锦康放到离家万里的福州去,她又怎能放心呢?!可是她一个人到福州陪儿子,母亲不放心,自己也惦记。幸好,丈夫理解,儿子皓皓也无异议。如今已踏上南下的火车,可自己心里也真没谱。虽说二姐表现的信心满满的,来之前都做足了功课,已经订了酒店,并且也联系了房屋中介。可毕竟那里人生地不熟,要站稳脚跟,谈何容易。祈愿一切顺利吧。不想了,想多了也没用,走一步说一步吧,雪莹就这样琢磨着慢慢地进入梦乡。
这时,雪莉下铺的女子轻轻起身下地,拿着水杯出去了。等她刚走一会儿,那几个月大的孩子便哼唧上了。
雪莉睡觉轻,一丁点动静便醒了,那孩子的声响惊醒了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车厢内的灯不知什么时候都关了,只有过道亮着昏黄的灯光。雪莉探下头,望望下铺哼唧的孩子,见孩子一人躺在铺上,手脚正来回蹬蹬着,黑亮的眼睛溜溜地转着,嘴里不停地坑吃着。发现雪莉瞅他竟然咧嘴笑了。雪莉也笑了,真是太可爱了,于是起身慢慢从铺上下来,站在那里正准备抱起孩子时,那女子端着水杯回来了,见孩子醒了,冲着雪莉轻声说,“我来好啦。”赶紧放下水杯,躺下掀起衣服一边给孩子吃奶,一边轻怕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