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莹拿过镜子一看也笑了起来,用手拍着脸上的纸屑。雪莉赶紧又递给她一块纸巾,忍着笑说:“再以后你还是买块手绢儿吧,你也太能出汗了,这面巾纸对你来说,反倒添了麻烦了。”
“快别取笑我了,不说赶紧帮我擦擦,还在那说风凉话,待会让人看见多没意思啊!”雪莹把脸擦干净后,合上小镜子狠劲儿地塞到雪莉手里。
雪莉刚把镜子放进包里,电话铃响了,于是赶紧接电话:“喂——,哦——,是啊,你好——,灰色车——?没看见啊——。”雪莉转了个身,“哦——,看见了,这就过去。”说着朝酒店左侧的马路边走去,雪莹跟在后面。
在马路旁边停着一辆灰色大众车,车里坐着一个微胖却颇有风度的中年男人,身着一件浅灰色格子半袖衬衫,留着三七分开的半长头发,头发虽有些稀疏,可却齐整锃亮,一双炯然和善的眼睛正端详着雪莉俩人。
雪莉走到车跟前问:“你好,是程先生吧?”
“是,你好,上车吧,房子就前面不远,过了茶园山小学就是。”程先生说着打火起动车子。雪莉俩人赶紧上了车,等车子缓缓地开起来后,雪莉问:“茶园山小学在什么地方啊程先生?”
“离这个酒店不远,也在这条路上,也就一站地的距离,都属于杨桥中路,我那房子要过了茶园山小学,再往里面走走,最早的空军部队家属院。”程先生不紧不慢地讲,“听你们的口音像是河北人啊。”
“是,看来您对河北还挺熟的。”雪莹接茬说,“听您的口音也不像南方人。”
“我听着程先生的口音像是北京附近的,是石家庄人?”雪莉问。
“是廊坊人,来福州好多年了,父母都是军人,我是在上高中的时候就跟父母一起来了。”
“那我们还真是老乡呢,离的很近呢。没想到刚到福州就遇到家乡人,这可真是太巧了。”雪莹开心地说。
“你们还真是河北人啊,来福州做什么啊?”程先生颇为开心地问。
“孩子来福州上大学,就跟着来了。”雪莉解释。
“哦,是福州大学吗?”
“是福大至诚学院。”
“那里还不错的,在杨桥西路上,离市中心不太远,听说管理的还挺严,就业率也不错。”程先生从后视镜里望着雪莉说。
“网上评论这个学校的学习风气还不错的,师资也好,所以就选择了这里。“雪莉说,“对了,程先生,您怎么来福州这么多年口音都没变呢?”
“我大学毕业后又去北京工作了几年,况且我父母都是地道的河北人,口音就变不了了。”程先生说着话,却突然减缓了车速,用手指着车窗右面说,“这个就是茶园山小学,前面拐上去直走就到空军家属院了。”
雪莉回头看见在右侧有个大门,大门旁边的墙上镶着茶园上小学几个金色大字。
“这小学离酒店还真不远,只是有些不醒目,早晨咱俩从这里经过都没看见。”雪莹伸着脖子嘀咕着。
车子又加快了速度,很快了到了一个丁字路口,程先生向右打方向盘转弯,拐上一条斜坡马路上,马路看似年久未修,坑坑洼洼,车子颠簸着慢慢地爬着坡。雪莉雪莹的身子随着车子的颠簸,左右摆动着,还时而后仰着。稍后车子又左拐右拐地开到了几座低层旧楼的附近停了下来,等程先生把车停稳后熄了火,她们从车上下来,程先生锁车后前面带路,雪莉两姐妹后面跟着,走到楼房背阴处,当看到角落里生长着参差不齐的野草,雪莉心生凄凉,再看这里的地面间隔着铺有粗糙的洋灰,也是坑坑巴巴,多数地面是泥土铺就,凌乱不堪,垃圾桶旁蚊蝇嗡嗡作响,这情景让人看了就想着马上逃离。雪莉万没想到这空军家属院竟是如此境况,太出乎意料了,心中已然凉了一多半。
两姐妹跟着程先生走到最里面的那栋楼的中间单元一楼,等程先生打开房门后,一股霉气扑鼻而来,呛着雪莉干咳了两声,雪莹冲雪莉使了个眼色,雪莉强忍着屋里散发的怪味,跟着程先生走进屋里转了一圈后就赶紧出来了。
等程先生锁好门后,对她们姐妹俩说:“这的楼房是旧了些,这是我父母刚到福州时分的部队房,后来我住了几年,之后就一直出租着,房子虽然旧,但这个家属院很安全,你们要是准备租的话,房租咱们可以再商量的。”
“那这房租最低能多少钱?”雪莉应付着问,其实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租了。
“我之前都没有少过二千三,你们要租的话,贰仟就行了,我们毕竟是老乡嘛。”
“那我们回头商量商量,完了给您电话。”雪莹说。
“那好吧,等你们商量好了给我打电话,另外你们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把我的电话记下,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也可以给我打电话。”程先生望着雪莉姐妹诚恳地说。
“那好吧程先生,或许我们真的会有事儿请您帮忙呢,先谢谢啦。”雪莉笑着应承着。
“别客气啊,能在福州碰见家乡人也是不容易的。你们这会儿要去哪里,我开车捎你们一段路。”程先生边开车门边回头问。
“哦,谢谢,不用了,我们回酒店,没多远,溜达回去,连认认这里的路。”雪莉回答。
“那我就先走了,回见啊。”程先生坐进车里一摆手,脚踩油门,颠簸着开车走了。
雪莉望着渐渐离去的灰色轿车,轻声嘀咕着:“且不说房子好坏了,程先生这人还是不错,待人真诚。”
“快别感概了啊,一面之交就这样称赞人,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不过我相信你肯定不会再联系他的。”雪莹笑着说,“你看那破房子,陈旧不堪,好像解放前的旧楼,院子也那么脏,肯定也没个物业管理什么的。看着就让人心里不舒服,相信一千块钱你都不会考虑的。你再看那屋里的家具也都好像几十年的旧家具,都有霉味儿了,房子还黑漆漆的。我都怀疑这房子是不是空军家属楼。竟然还要二千块钱,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应该是空军家属楼,这一点他完全没有必要撒谎。只是这座老楼的房子肯定都卖出去了,或者像程先生这样出租着。再加上没有物业,所以这里的环境就越来越糟糕。其实我那会儿一进院子就已经不想再看房了,一个房子的小区环境比房子还重要。房子里面的一切都可以收拾。可小区里居住的人员素质你是无力改变的。但是当时又不好走了,不能弄得彼此尴尬。”雪莉一边说着一边迈着小步慢慢向前移步。
“哎,你这会儿怎么不着急了,走的那么慢,呵呵——。”雪莹见雪莉穿着的小跟皮鞋一歪一歪地走在这凹凸不平的下坡路上,觉得好笑,故意逗她。
“这条路实在太好走了,一点儿也不硌脚。”雪莉说着反话,“况且这里又这么幽静,慢慢走,静静地感受这远离闹市的静谧闲适岂不更好。”
“真有你的,什么时候都能调侃。那好吧,我也快乐一下好吧。你慢慢感受你的浪漫惬意啊,我这也放松放松。”雪莹说着抬起胳膊,仰起头,挺起腰身,走着舞步蹭蹭蹭地往前移动,嘴里还哼着舞曲。
这下雪莉可笑翻了,哈哈哈地大笑着,一边笑一边喊着已经跳到前面去的雪莹:“雪莹——,雪莹——,快别跳了,让人看见还以为你神经病呢!”
“看你着急的,这条路上根本就没人,从咱们过来到现在,除了程先生,你有见过其他人吗?!瞎担心什么呀,这好不容易有点心情。”雪莹见雪莉真着急了,赶紧停了下来,“你就是不懂得幽默。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都中午了,您老还有什么安排啊?”
“都十二点呀,回酒店找上锦康一起去吃饭,吃了饭睡一会儿,下午再给樊秀萍打电话,她知道咱们今天已经到福州了,肯定惦记着呢,而且,她手里有几套房。”
“你不是说她是骊特房产的员工吗?怎么在骊特房产没看见她,按理说,你有她的照片,她要在的话,你应该能认出她来的。”雪莹问。
“我那会儿在骊特房产想问张霞来着,可是又觉得不妥,万一小樊不在她们那个店,就不合适了。没瞅见她,我就想到她可能不在骊特房产的杨桥店上班。”
“这房产公司不是一个店啊?”
“每个房产公司都有很多分店的。而且,她们手里的房源都不一样,你发现没?不像咱们那里所有的房屋中介的出租房都一样,中介和中介之间都是有联系的。”雪莉若有所思地嘀咕着,“下午见着小樊,一切就明白了。”
姐妹俩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到了酒店门口。
“咱们还上去呢?给锦康打个电话,叫他下来吧,一起去学校门口的小饭馆去吃。那的饭我觉得不错,经济实惠。”雪莹说。
“那好吧。”雪莉掏出手机拨号,“喂——,锦康——,我和你老姨在酒店门口,你下来吧,咱们三人还去昨天晚上那个小饭馆吃饭——。什么——?你刚吃了面了?你这起的也太晚了吧,哦——,哦——,哦——,那我们上去好了。”雪莉挂了电话朝酒店大门走去。
“怎么啦?锦康吃了饭啦?”雪莹跟在后面问。
“他起得晚,拿着早餐卷去吃饭,结果早餐卷不能用了,于是就在餐厅点了一碗海鲜面吃了,他的话,酒店里的海鲜面超赞,于是给咱俩也都各要定了一碗,就等咱俩回来后给餐厅拨电话,厨子就开始做,做好后会送到房间,而且他把面钱已经付了。”
到了酒店电梯门口雪莉按了一下电梯按钮,电梯刚好下来,等人都出了电梯后,她们进去,雪莹点了楼层按钮后说:“我说你怎么改变主意了,心里挺美的是不,你儿子懂得惦记人了。”
“嗨!我都不指望他惦记我,只要他能把他自己照顾好,我就歇心了。”雪莉轻声嘀咕。
雪莉姐妹俩从电梯里下来,径直朝房间走去,到了房门口,门是开着的,走进去后,见锦康坐在电脑前也没起身,只是扭脸问:“老妈,房子看好没,有没有合适的?”
“没——!”雪莉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心里不高兴,最不愿看见他坐在电脑跟前了,没个正经事儿。
雪莹觉察到雪莉的不快,赶紧岔开话题说:“锦康——,不错嘛,把我们的午饭都准备好了?哎——?你就不怕我和你妈忙的中午回不来吗?”
“放心吧,我妈就是再忙也会回来的,再说了,你们中午不回来的话,我就打电话告诉餐厅晚上再做不就得呗。”锦康这时站起身来,走到雪莹跟前说。他仿佛也意识到雪莉的不快,于是又走到雪莉跟前嬉笑着问,“老妈你一定是渴了累了,不然的话怎么就一个字呢?我给您老倒杯水去啊。”
“哎——?锦康,说起一个字来,好像你经常这样回答别人的问话吧?!”雪莉越发的来气了,“你这下能明白一个字的回答,会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那是很不礼貌的表现!”
雪莹那边瞅着这情形不对,赶紧说话:“这好好的,怎么又生上气了,锦康,你就少说两句吧,别惹你妈生气了,一上午我们够累的了。”
“我可没想惹她生气啊,是我妈没事儿找事儿!”锦康也不高兴了,把倒好的一杯水砰地一声放到桌子上,又坐回到电脑跟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