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冷晓傅睡觉时的样子,他喜欢侧着身子抱着自己睡觉,长长地睫毛安静地在眼睛上卷翘着,他的呼吸总是很轻,和爸爸的很不同,白皙的皮肤看不到一点毛孔,睡得就跟婴儿一样,就连脑袋都被被子盖住了一半,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宁静。我有时候真的会想,冷晓傅的存在,或者就是因为我吧,没有我,就不会有冷晓傅,我自恋地想。
在我挤进他怀抱想跟他一起睡的时候,他总会嘴巴含糊不清地对我说:“小幺,不能卷走我的被子。”每次我都故意把他的被子卷得一干二净,他醒来却不会说我什么,肆无忌惮地宠着我。
在初二那年,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到了需要吃镇定药的地步,明明知道这样说,这样做是不对的,却忍不住发起飙来。
像只易怒的小猫,这是冷晓傅形容我的话语。
我曾经这样问过冷晓傅:“为什么只有我是那么的不同呢,你眼睛不好,但是不用吃药,性格也好,大家都喜欢你,我明明已经压抑住自己,告诉自己不能随便生气地,可是为什么结果总是那么的让人不如意。”
回答我话的冷晓傅当时正细心地用棉签沾上红药水帮我擦拭身上的伤口,那都是跟人打架造成的。“因为小幺是独一无二的啊,世界上,和我一样的人有很多,但是我们的小幺是那么的特别,要是下次想要生气的时候,就想办法压制住自己,像是敲敲自己的脑袋,让自己缓过神来。”
因为冷晓傅的这句话,我有了一想生气就往硬物敲自己脑袋的习惯,是一个很有用的办法。
冷晓傅知道后气了好半天,他说我会伤害到自己,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生这么大的气,最后对我一意孤行的性格没撤,他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冷晓傅笑的时候总是很温柔,我没有看过他哭过,一次都没有,而我总是哭,每次哭起来都是张大嘴,歇斯底里地使劲哭,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每次看到我哭,冷晓傅都会拿出一粒巧克力给我,在我身边用膀挨着我说:“刘小幺,要是你孤独的话,那冷晓傅陪你一辈子。”
我当时还边甩着鼻涕边抗议地用手捶打着他的身子:“谁要你陪我一辈子,谁要你陪了。”他没说什么,在我身边安静地听着我撒野。
当我拥有自己的qq号时,我要求冷晓傅把他的qq号给我,我要加他为好友,他拒绝了,他含糊地说他忘记了号码,我知道他是骗我的,不记得也可以找,他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说。
那天晚上,我用自己的脑袋敲床头的梳妆柜敲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了一个大包。
冷晓傅来之前,爸爸妈妈总是很忙,就算他们都在家都不会过多的接近我,有时候甚至对于我的接触,都会让他们恐惧。是我克死奶奶爷爷的,大家都这样说。
现在爸爸妈妈总是在家里,因为冷晓傅的出现,这个家出现了以前没有过的笑脸,不得不说冷晓傅的手段,他对着陌生人一脸寡淡,对着爸爸妈妈又是一副乖乖孩子的模样,“马屁精”是我曾经帮他取的外号,妈妈听到我在冷晓傅屁股后面使劲喊马屁精的时候,她很生气地抓住我的肩膀,让我给冷晓傅道歉,她说:“小幺!冷晓傅是你的哥哥!你必须尊重他,因为他是你的哥哥,一辈子的哥哥!”冷晓傅当时什么都没说,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当时特恨冷晓傅了。
除了冷晓傅,和我唯一有交流的,就是莫北了,一直以来,只有莫北敢招惹我,靠近我,读小学的时候,就和他同班兼邻居,一直打到上初中,所以我对莫北的感觉是奇怪的,像是兄弟,又像是陌生人。
莫北以前总是在我身后叽叽喳喳地说,小妖啊小妖,你是妖怪吗,为什么叫小妖呢。
我从开始跟他对吼,纠正他是幺不是妖,到后来直接跟他出手对打。
上到初中的时候,我和莫北的感情变得有点奇怪,他每次看到都不好意思地对我打招呼,有时候我大老远就看到了他,他却马上跑开了脚步,我问冷晓傅,莫北是不是也害怕我了,冷晓傅说莫北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和我说话,他其实很喜欢我。我知道冷晓傅是骗我的。莫北总是和我打架,怎么会喜欢我呢。没有人会喜欢我这样的女生。
终于有一天,我见到莫北一看到我就想拔腿就跑的时候,我一个上前,一拳就挥了过去,我当时真的很生气。因为,除了冷晓傅外,就是莫北了……
因为那一拳的关系,我和莫北的关系恢复了正常,真是简单好用的一拳。
冷晓傅进了我们家后就跟着我们姓,叫做刘晓傅,但是我一直都直呼他的原名,冷晓傅。
记得冷晓傅第一次打架是因为他被他们班的男生喊他“童养媳”,说他爸爸妈妈把他卖给我们家了,我当时就在冷晓傅身边,手里握着他给我买的雪糕。
一堆男同学和冷晓傅打了起来,冷晓傅明显处于下风,我看到他的鼻子流下血红的液体时,我才反应过来随手把手中的雪糕往其中一个男生身上砸去,扑过去张开嘴就是一阵乱咬,大家都被我咬得嗷嗷直叫,我也分不清哪个才是冷晓傅了。最后是我一脸的血吓得大家落荒而逃,要是他们不走,我肯定体力不支,只有跟着冷晓傅被他们群殴的份。
因为这次打架,我第一次看到冷晓傅被爸爸妈妈骂。
爸爸严肃的脸上黑黑的,妈妈也气得脸色发青,冷晓傅低着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做哥哥的,不给自己妹妹做个榜样就算了,怎么还带着自己妹妹跟人打架,真是丢死人了,小幺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你比她年长难道也不知道什么是错的吗,现在好了,小幺额头上的伤口那么深,都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她是个女孩子……”妈妈噼里啪啦地骂着,越说越生气的样子。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晰的想起冷晓傅看到我满脸是血时的表情,记忆里,我连他的眉毛是怎么皱起,美丽的眼瞳在阳光下散发着怎样的光亮,都历历在目。
额头上的伤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刮伤的,一直划至眉毛,有五厘米长,冷晓傅当时惊慌失措地一把把我背起:“小幺,小幺,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就算在他背后,我都能看到他眼角的泪花,直到去了医院,我从反射的玻璃里看到一脸是血的自己,自己也被吓傻了。
我曾经问过冷晓傅,那天为什么不为我哭,我说你的眼睛明明湿润了,为什么就不能为我哭。
他说,因为我的眼睛不能流泪啊,要是我哭了,我以后都看不到小幺了。
那天,我终于知道冷晓傅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