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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礼物(一)

看着眼前很想弄明白这整件事的瑞恩,波西慢慢地打开了这段她和扎格尘封已久的记忆,一五一十地向他说出了事情的具体情况。关于他曾经还有过一个双胞胎妹妹南希,关于她不幸离开这个世界及后来埋葬她后发生的离奇事情。

虽然波西在说起这件事时心里仍有不愿碰触这件事的小小纠结和难过的情绪,但她明显地感觉到一种压抑、埋藏很久的压力和痛苦正渐渐从她身体里悄悄地散去、消失。像是一个不想面对过往的人在提及往事后的重生和改变,感觉很特别。

“妈妈,这就是全部了吗?”在仔细听完波西的叙述后,瑞恩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这种方式安慰此时眼前眼眶已红了的妈妈。

“是的。”波西轻声回答说。

“那你和爸爸在我每年生日后的第二天出去,也是因为这件事吗?”瑞恩轻轻地打开了手中的盒子,紧紧盯着那颗安静的黑色花种子。

“是的,我们约定好每年都要去看南希。”波西回答。

“难怪这么多年来我总是在每年的生日当晚睡觉时,会梦到一个女孩在开满鲜花的山坡上采花,但当我想靠近以便更清楚地看她时,她却跑开了。重复了这么久的梦,总算有一种解释了。难道她就是我妹妹南希吗?”瑞恩说。

“瑞恩,你怎么从来没有对我和你爸爸说过呢?”波西诧异地问。

“我觉得这是梦,无所谓奇怪的,所以没有向你们提过。”瑞恩回答。“对了,妈妈,爸爸现在受伤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医生的话听着很残酷,但我们一定要坚定信念,好好照顾他,决不放弃,直到爸爸醒来。所以,我们现在要振作起来,不能太过于伤心了。好吗?”

“嗯,好的,妈妈答应你。瑞恩,你真的长大了!”波西欣慰地说。

“噢,是吗?我可一直是个男子汉呢!”瑞恩俏皮地说。“我们一定会做到的!爸爸一定会好起来的!”

于是,医院的病房外,母子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这个拥抱,代表了很多用语言难以表达的东西。

第二天下午,波西与瑞恩抽空回了家,瑞恩把花种子好好地放着,他很珍惜这份特别的礼物。后来,瑞恩代替扎格和波西一起去了农场的老树下看南希。

来到树下,波西指着一块木牌说:“瑞恩,这就是那块木牌。”

瑞恩上前一步,认真地看着它。十六年了,木牌虽有些破损,但上面的文字还清晰可见,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波西蹲下来,对着木牌说:“南希,今天爸爸不能来看你了,但你的哥哥瑞恩来了,希望你能开心……”

瑞恩也静静地看着木牌,说:“南希,我是瑞恩,我来看你了。你放心,在我和妈妈的照顾下,爸爸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一起来看你……”

当晚回到家,躺在床上的瑞恩辗转反侧,一直难以入睡。心里总是在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一切都太突然,都太奇怪,都太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了。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静静地,月光倾泻下来,悄悄地照在波西卧室的窗前。装着神奇土壤的蓝花盆里有一些小小的荧光在微弱地闪烁着,就像是萤火虫发出的光芒,十分美丽……

接下来的一个月,波西每天都在医院里悉心照料扎格,期待昏迷的他突然醒过来给她一个惊喜。而瑞恩也在放学后的空闲时间赶到医院看爸爸,用心地给他讲他们一家人之间曾经发生过的趣事。

有时,在夜晚,他坐在爸爸的病床边,拿着一本故事书,轻轻地对他说:“爸爸,今晚我给你讲一个你没有听过的故事,就像我小时候你给我讲故事一样,但是听完这个故事你一定要醒过来,好吗?”每当看到这一幕,波西在一旁就忍不住地想掉眼泪。

两个月过去了,扎格仍昏迷不醒。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而他也仿佛沉睡了一般。但他并不孤单,因为一直有瑞恩和波西不离不弃的照顾和守候。

等待是漫长的,却又是期待和执着的。在漫长的岁月里,家人的等待永远都是那么值得感动和佩服。

虽然瑞恩一直积极地鼓励妈妈要振作起来,自己也尽量表现得很乐观。但是自从爸爸在自己生日这天出了事,瑞恩的心里就有了一种怪怪的感觉,一直很自责。他的性格也有了一些变化,很少和别人交流,渐渐变得内向沉闷,脾气也有些急躁。

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好伙伴,鲍勃很快就注意到了瑞恩的变化。很理解他,也想帮助他走出心里阴影,一直和他在一起玩,开导他。

瑞恩心里很感激有鲍勃这个朋友,还把自己心里暗恋一个叫苏珊的女孩这件事告诉了他。

“瑞恩,要不我帮你转告给她呀?”鲍勃坏坏地笑着。

“不用了,鲍勃,你怎么这么爱逗人啊?”瑞恩有些急了。

“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真的?”

“当然。除非你要我告诉别人……”

时间从来不会向人打招呼说自己的行程。只有当它从你生命里溜走后,你才猛地发现原来它带走了不少岁月。很快,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里,扎格仍没有醒过来,波西与瑞恩在征得医生同意后把他带回家里照顾,没有一丝要放弃的想法。

波西在闲暇之余把自己的生活经历变成了设计灵感,在偶尔工作中投入到了服装设计之中,有了更别具一格的时尚元素和风格,让人觉得很厉害。

同时,在她和瑞恩的打理下,农场变得更加漂亮了。可以说,它不是一个农场,而是一个花海,而且是一年四季都有美景可以欣赏的“四季花海”所以,它的名字也就自然而然地叫做了“四季花海”

“瑞恩,要是你爸爸能醒过来,他看到后一定会喜欢的。”波西说。

“我也这么想。”瑞恩回答。

这一年的十月来了,很快便是瑞恩十七岁的生日了。不知为什么,瑞恩心里有一种抵触,不愿意再过生日了。

“都是因为你,爸爸才变成这样的,你难道不难过吗?”内心总有一种声音在责备他,提醒他,淹没他那颗曾经渴望过生日的心。

波西似乎看出了他的内心矛盾。在生日的前一天对他说:“瑞恩,你不要想太多了。爸爸的事不是因为你才发生的,你不必自责。而且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你也曾说过决不放弃,所以一切都还有希望。而且,要是你爸爸醒过来,他也不希望你这么难过。还是自信地迎接你人生的又一个新起点吧!”

“好的!我会的!但我想让这个生日越简单越好。”听了妈妈的话,瑞恩心里好受多了。

“好,我答应你!”波西回答。

生日当天,一大早,瑞恩起床就发现了一份漂亮的礼物。他知道是妈妈送的,因为这是她每年在他生日时都会做的。他打开包装后,发现是一个蓝色的花盆,里面还有一些土壤。打量了一下,他觉得似曾相识。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让我想一下,对了,在爸妈的卧室里,但这不是……”瑞恩自言自语。

他穿好衣服,急着去找妈妈。妈妈刚从花海回来,看着手里拿着花盆,脸上是一副既惊讶又奇怪的表情的瑞恩,马上就明白了。

“生日快乐!瑞恩,喜欢这个礼物吗?”还未等瑞恩开口,波西就笑着说。

“妈妈,这不是你和爸爸最喜欢的东西吗?你怎么把它给我呢?”瑞恩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傻孩子,它是很宝贵,但你作为我们的儿子,更宝贵!很早以前,我就和你爸爸商量过有一天会把它交给你的。所以,希望你好好珍惜它吧!”

“这…….我明白了,谢谢你,妈妈!我会好好珍惜的!”瑞恩紧紧地抱着蓝花盆,“它真的很漂亮!”

“没错,关于它,我和你爸爸还有一个浪漫的故事,你想听吗?”波西又回忆起当初在Wonder花卉中心发生的事。

“嗯,当然!我可不想错过你和爸爸的任何一点精彩故事!”瑞恩调皮地说。

“你这孩子……”波西笑了。

下午,瑞恩去了鲍勃家玩,回来后手里还拿着一顶白色鸭舌帽。“妈妈,这是鲍勃送给我的礼物!”

“嗯,他还真是一个可爱的人!”波西说。

“嗯!我也这么觉得。”

吃过晚饭后不久,瑞恩就回自己的卧室去休息了。

瑞恩躺在床上,心里想着“今天就这么过去了,今年的生日愿望——我希望爸爸能快点醒过来!”只是一个简单的愿望。

望着天花板,瑞恩想了很多,自言自语地说:“去年爸爸送我黑色花种子、今年妈妈又送我蓝色花盆,它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呢?对了,我有一个主意了!”于是,他赶忙起身,把灯打开,又用钥匙打开了柜子的小锁,小心地拿出了蓝花盆和小木盒子。

他看了很久,带上它们然后轻轻走向小花圃,用木勺刨了一些泥土,把它们覆盖在了蓝花盆里本就有的土壤表面,后来又用手指在盆里的泥土中心挖出了一个小洞,把那颗种子慢慢地放进了里面,接着又把泥土重新覆盖在了小洞的表面。做完这一切,他把种着花种子的蓝花盆又带回了自己的卧室,并把花盆轻轻地放到了窗台边,还拿了喷壶浇了水。

瑞恩看着这个安静的花盆,说:“真希望有奇迹出现!”

说完,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准备熄灯睡觉了。

夜里,当他熟睡时,隐约听到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蓝花盆里发出,“我们国家终于有希望了!”

第二天一早,瑞恩起床还记得那个声音,但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个梦。

后来,他和妈妈一起去了老树下看南希。这是他第二次来看南希,但总觉得自己很熟悉这一切,就像熟悉了梦里跑开的那个女孩。他对妈妈说他已经把黑色花种子种在了蓝色花盆里。

“我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希望这两样珍贵的东西能带给你快乐。”波西没有感到任何意外,温和地说。

“嗯,我会珍惜它们的。”瑞恩说。

之后的一年,时间过得似乎很快,快得就像一天只有几个小时。但又似乎过得很慢,慢得就像一天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距离车祸发生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但扎格仍没有苏醒过来。他就这么沉睡着,像是在等待一个解除沉睡魔咒的人来拯救他。波西每天都在祈祷他可以快点醒过来。瑞恩也特别期待爸爸的苏醒,他有太多话想给爸爸说。

春夏秋冬,一年里,日子像是重复了千万遍。但每天又会有一些不同的事发生,带给他们新的力量。

瑞恩窗前的蓝花盆里也已经长出了一株植物。它的茎干很纤细,是翠绿色的。叶子很少,但桃心的形状很好看。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嫩叶子长出来,像是在鼓励波西与瑞恩继续坚持和等待。

波西虽然很了解花卉,但这具体是一株什么植物,她也不清楚。

一年里,这株植物越来越茁壮,茎干顶端也长出了一朵纯白的小花苞。瑞恩每天早上一起床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到窗边看花盆里的这株植物。看到它出现的一丝一毫的变化,瑞恩都会开心不已。

但很奇怪的是,它虽在长大,但那朵花苞一直没有绽放,已经快半年了,它一直紧紧地层层包裹着,却没有一点要盛开的迹象。

不过,瑞恩总是会在夜里听到一种很温柔的声音,“公主,怎么他还不行动啊?”像是从蓝花盆里发出来的。

“我一定是在做梦!”瑞恩总是这样自我解释。因为很多次,他白天靠近蓝花盆,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

这一年,让波西与瑞恩感到欣慰的是,扎格的情况有所好转。有时候他的手指会轻轻动弹一两下,虽然如闪电般短暂,但足以令他们高兴好一阵子,让他们又有了新的希望和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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