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9:30多,常默开着孙继伟的路虎,走出20几分钟,豆大的雨滴倾盆而至。
起初,雨水还带着点矜持,在大风的鼓动下雨幕横织,铺天盖地扯开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把地面万物罩在网中。虽然车辆、行人在水网之中无处遁逃,却还可以缓慢前行。
一会儿,风肆虐起来,雨水就不再矜持。瞬间,天如掉了女娲后补那快五彩石,如潮洪流从天而降,天地混沌一片,车外黑如暗夜,只听到风裹挟着雨水猛力敲击着车子,却不知风自哪刮,水从哪来。
牛柳坐在车里,下意识去看常默,这样的暴风骤雨她第一次遇到,若非有他在身边,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常默看着机械摇晃的雨刷,它们无力与愤怒的老天抗横,“能见度太低,没办法走了。估计这种天,乘地铁的人不会多,我找个地铁口放下车,咱改乘地铁吧。”
牛柳借着车里灯的光,看着常默淡定如往平日的脸,他浓眉下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进去自己的影子,都透着不安。
“没事,有我在,不用怕。只是现在路堵住了,前面的车子不走,咱就只能陪着等等。”常默看着前面低滞不前的车子说。
牛柳拿出手机想打字,“咔嚓”一道银白的闪电,伴着火光在他们头顶上轰隆隆裂开。牛柳吓得一个激灵,似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手机摔在脚下。
常默伸手拍拍她肩膀,“别怕,别怕!把手机关机,别再用了。”
牛柳听话地捡起电手机,关掉,塞进背包,又把背包放在后座上。
常默拿起手边的水瓶,拧开盖子,递给牛柳,“这么急的雨,不会持续太久,等雨小一点,大家都会走。咱就去地铁站。”
牛柳接过水瓶,轻抿一口,水流进胃里,并反安抚下她紧张的情绪;她反倒是觉得自己右下腹偷偷爬出疼痛来。似乎是太紧张了!
她用手轻揉着疼痛的部位,看着外面渐渐转亮的天色,急雨可能要过去了。咔嚓,又一道裂印般的闪电,伴着呼啸的大风,送来阵阵急促的响雷。坐在车里,感觉风雨飘摇中,那雷像是在他们头顶炸开的,似乎还有火光。
牛柳握紧的双手盯着车外,手心渗出涔涔冷汗,只见外面黑乎乎东西砰在从眼前压下来,哐啷啷比响雷还近的声音,砸得车子直晃,随即飞溅起巨大的水浪,整个车前窗混浊一片。
牛柳瞠目结舌,张大嘴巴,周身肌肉都僵硬紧缩起来,似乎含五脏六腑都痉挛了,肚子传来更深,持续时间更长的疼痛。
常默握住牛柳吓得颤抖的手,“牛柳别怕!应当是风或是雷折断树枝,砸到车子了。”
牛柳唇角抽搐,水眸瞪大,询问地看着尽量保持冷静的常默,双手反抓着常默,像是面对死亡一般紧张。
“牛柳相信我,你妈妈把你交给我,我定会护你周全。只是一场暴雨而已。等等,我下车去看一下。”说完,常默想抽回手下车。
牛柳却是用力抓着他手,拼命摇头,一用力整个小腹都牵连得疼痛难耐,额头、鼻尖疼出冷汗来。外面风雨大作、电闪雷鸣,他若是出去被再掉下来的树枝砸到怎么办?
常默无耐之下,抽回手轻揽着牛柳,拍拍她背,“抱歉,今天判断有误,没想到雨来得这样急,不该带你出来。我下去看一下,马上带你去个安全地方。”
常默匆忙开车门,一刹那,风雨灌进来,车内一片阴冷湿凉。牛柳目不转睛追随着常默身影,生怕一个不留神,他会从眼前消失,把自己丢在茫茫的恐惧和暴风骤雨之中。
当他在车前,拉开枝繁叶茂的粗壮树枝时,牛柳觉得常默在风雨中,像是从空而降的天神,高大英武、神勇果敢。在这大雨滂沱、昼夜难分、天地混沌之间,惟一能依懒的只有他。
常默再开车门回来,周身湿透,裹挟着雨水的狂风,吹到得牛柳身上,她不禁打个寒颤,整个肚子都疼起来。
牛柳强忍疼痛,抽纸巾递给常默,又抽出几张纸巾帮他擦胳膊上的雨水。
常默边擦雨水,边用平静的语气说:“外面情况不好,我们的车被砸的面积不算大;前面的车,后车箱盖已经变型了,大个树枝横在这,就算雨小,别的车能走,咱们这两辆车也走不了。”
擦完脸上、头上的雨水,他看着牛柳微微颤抖帮自己擦胳膊的手,抬手轻拍拍,“有我在,不用怕!”感受到牛柳发烧的体温,他意识是到,牛柳手抖并非因为怕,他又抬手试试牛柳滚烫、渗出冷汗的额头,“你在发烧!”
牛柳轻点点头,弓着腰,用手捂着疼痛一阵紧过一阵的肚子。
看牛柳蜡黄的脸色,常默的心骤然揪起来,她这时发烧比外面的狂风暴雨更令人抓狂,发烧会导致嗓子红肿发炎,声带会怎样?所有医生都说,特意注意发烧感冒。
不过看牛柳捂着肚子,常默迟疑着问,“是痛经吗?”正常女人生理周期体温也会升高。
牛柳抬头轻摇摇。
不是!常默眉头拧紧,没有侥幸,真的发烧了!他看看车外肆虐的风雨,操作车上导航,想判断一下现在所处位置。
牛柳看着常默一筹莫展的侧脸,轻拉拉他,勉强挤出点笑,摇摇头。
常默看着故作坚强的牛柳叹口气,疼成这样子,还在硬挺着安慰别人,真够难为你的。现在他都不忍心去看牛柳那双溢满痛楚的水眸,收回视线在导航上继续查找信息。
确认位置后,常默拿起手机,“牛柳,前面大约要走十几分钟的样子,有个二甲的中型社区医院,也就是在那附件有地铁站。我先带你去医院看一下,再做之后打算。”
牛柳吃力地点头,可是现在还能走动吗?
“等我,我去背箱取伞接你。”
常默再次走出风雨里,牛柳依然不错神地看着他晃在风雨里高大的身影,现在他是全世界惟一的港湾。
常墨拉开牛柳一侧车门,随着风雨纷风砸在她脸上,牛柳才注意到,外面的水已经没过了车脚踏板。她头重脚轻,飘忽地迈步下车,寒凉没过小腿的水,又刺激得肚子一阵疼痛。
大风吹来,牛柳整个人失重了,趔趄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