溽暑时节,骄阳如火,夏蝉长鸣,油板路都散发着烤人的热浪,飞驰的车像尾部着火似一样,跑的火急火燎,整个长吉市都笼罩在酷暑煎熬之中,处处释放烈日难躲的无奈。
长吉大学门外一公里处,是全市最大的出租车交接班停靠站,每天16:00—17:00这里出租车流大量很大。这天上午10:00点,四五十台出租车齐刷刷停着,无一发车,不免引来些许好奇的目光。
一辆辆被洗刷得干干净净的车子,及在树阴下聚集成两堆、着装整齐的出租车司机,单看这车容车貌,像是在机场排班候机似的,一字长龙排开、整装待发,但是哪有司机下车聚众聊天的道理?
有那么三五个年纪大的,躲在车里听广播、吹空调,与其说他们不爱凑热闹聊天,不如说他们更为聪明,知道舒服地呆着,比外面火热的话题更利于身心健康。
此时,长吉大学体育里大四毕业生的毕业典礼已经接进尾声,牛柳拍拍手里“心理学优秀毕业生”的证书,脸上露出上甜美的浅笑,老爸、老妈看到证书肯定会笑得更开心。
毕业典礼一结束,牛柳就匆匆往外走,学校门口的小饭店,每天生意好到爆棚,若是11:30之前到,可免受排队之苦。推开店门,站在收银台的老板娘,热络的如邻家大姐,“牛柳来了,还是老样子一份杭椒牛柳,一大碗米饭,打包?”
牛柳边擦着额头薄汗,边笑着点头,“是的,今天最后一次来,我毕业了。”说完她随意扯扯身上的白T恤和牛仔背带裙,刚刚脱学士服时,衣服、头发都有些乱。
老板娘听常客最后一次光顾,不免抬头多看她几眼,白净的小脸、秀气的细眉、灵动澄澈的大眼睛、粉嫩嫩的唇瓣、高挑的身材、柔顺的黑发……,看看人家闺女长的这水灵劲儿,学习好又懂事儿,真是父母的福气。
“真快,一晃就毕业了!你若以后不来,我这小店估计要少好几桌生意,好多小男生专为看你来我这吃饭。”
牛柳淡笑着,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打包餐盒,边付钱边说,“就大姐你最会说,你这生意不兴隆都没处说理去,祝你日后财源广进。”
走出小店,牛柳抬手挡挡外面的大太阳,从校门到出租停靠站这段路一走四年,今天走到尽头了。
她轻试一下滚热的餐盒,说老爸爱吃这店的杭椒牛柳,不如说他是开车累时来这看看自以为傲的女儿,为他劳心劳力卖手腕挣学费找点动力。
牛柳边走边疑惑地看着长龙般的出租车队,车子外貌大同小异,有蓝白相间的、红黄相间的两种颜色,几十辆车似评书中的“一字长蛇阵”般排满整条街。今天这么多车?有点反常,她迅速在人群中搜索着,似乎没有老爸!
牛柳挑着红黄相间的车子,去细看车牌号找老爸的出租车。路旁边树阴下,偶有三两个司机来回走着,不聚拢在那两堆人里,却都没有老爸牛世龙。
一直找到前面第三辆车,牛柳才锁定老爸的车牌号,她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上,把手中餐盒往老爸手里一递,“爸,开饭喽!”
牛世龙看到闺女,原本紧绷的脸上笑开了花,“柳儿,来了!”
“爸,你们干嘛在这排队……”
牛柳话没问完,外面就有人敲司机侧车窗,态度很恶劣,“下车!守不守规矩!谈不拢就拉客!”
牛世龙放下车窗,“伙计,你……”
外面的人一脸凶神恶煞模样,用力拉开车门,去扯牛世龙衣襟,他手里刚开到一半的餐盒随之掉落,饭菜撒得车里车外都是。
牛柳眼见事情不对劲连忙下车,“你,你们干嘛?”站在车外,她发现老爸车周围聚集了五六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老爸被先前那人硬拉出来,衣服上还沾着冒热气,油亮亮的牛柳、杭椒、米饭粒。
随着几人撕扯、争吵,更多人聚集过来,牛柳和老爸、他的车被团团围在当中,老父一人难敌多个彪型大汉,身上工服刺啦一声被扯破,脸上登时铁青。
瞬间混乱的拳脚,劈头盖脸袭向牛世龙;牛柳大喊着,“有话好好说,别打人!”用力去拉围打老爸的人,却被混乱的人群推搡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救父心切,她无所畏惧地站起来,去拉最初那个元凶,男人用力甩着胳膊,肘部直接捣在牛柳胸口,疼得她干呕两下;力气敌不过,牛柳气极张大嘴巴使劲朝男人胳膊咬去。
男人吃痛,大力甩着被人咬到的胳膊,另一手拳掌难辨猛力朝身边人面门、脖颈砸去。大手带风、蕴藏着男人十分力气,硬生生落在牛柳细颈时,男人才注意到自己身旁的袭击者是个女孩子。
牛世龙听到女儿“啊!”凄惨的尖叫声,更是火大了,拼上老骨头与人厮打着。
顷刻间,牛柳只觉嗓子眼儿齁咸,疼痛难耐,整个口腔到嗓子、甚至食管像一下塞进去两斤朝天椒,火辣辣的疼令人七窍生烟,鼻涕、眼泪纷纷落下,口腔里还有粘糊糊的说不出是什么分泌物。
伴随着血醒味、头晕眼花、脚下不稳的牛柳仰倒在地,最后她视线中只剩人影晃动,一片混乱和血红,氧气变成了她用尽全身力气都难得的奢侈需求……
驱车急速赶来的常默,车还没停稳,就见女乘客飘栽倒,细白的手腕甚至还被人踩了一脚,他火“噌”地窜上头来,大手用力拍在方向盘上,车喇叭带着主人的暴躁,在火热的战场外,刺耳地响起。
常默下车奔跑着,大声断喝,“都给我住手!”,看着脸色发紫、气息奄奄倒地的女乘客,常默浓眉拧成死结,俯身抱起牛柳,“老张,立刻把事压下来!把那些打人的混蛋,都给我揪出来!”
他快步往自己车旁走,身后扔下冷硬、阴森的声音,透出大老板愤怒的威严,把司机们的争吵声压下去不少。
牛世龙从混战中解脱出来,却不见了女儿,焦急地大吼,“牛柳呢?牛柳呢!”
旁边人拍拍他,指着地下早被人踩成泥的饭菜说,“那!”
牛世龙气得狠拍大腿,“你们这帮愣头青!我说牛柳,我闰女!那是我闺女,不是乘客!我闺女呢?”
“那女孩伤得不轻,常总带走了!”有人回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