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甘联珠同桂武休息了片刻,不敢迟缓,急忙紧了紧包袱的结头,绰手中刀,直奔头门而来。桂武不敢再作抵抗之想,只见甘二娭毑拦门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左手支着一条茶杯粗细的拐杖,黑黝黝的,也不知是钢是铁,有多少斤重量?右手拈着一根旱烟管,在那里掀着鳜鱼般阔嘴吸烟。那旱烟管,也足有酒杯粗细。迷离着两眼,似乎被烟熏得睁不开来的样子。甘联珠跪下去叩头,就像没有看见。桂武也只得跟着跪下。甘联珠才待开口哀求,甘二娭毑已将旱烟管一竖,问道:“你们来了吗?你们要成家立业,很是一件好事。你们要知道,我这一份家业,也不是容易成立起来的。我活到九十多岁,你们还想我跌一跤去死,这事可是办不到。”
甘联珠哭着说道:“孙女和孙女婿受了祖母父母养育大恩,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怎敢如此全无心肝,去做那天也不容的事!”
甘二娭毑用拐杖一指,喝道:“住嘴。你祖母、父母一生做的,尽是天也不容的事。你们既不存心教我跌一跤去死,我于今已九十多岁了,能再活上几年?你们为甚么不耐住几年,等我好好的死在家里了,才去成家立业呢?不见得此时就有一个家业,比我这里还现成的,在外面等着你们去成立?你们既存心和我过不去,自是欺我老了无用。也好,倒要试试你们少年人的手段看看。”
说时,已立起身来。只吓得桂武浑身发抖,三十六颗牙齿,厮打的阁阁的响。甘联珠仍跪着不动的哭道:“祖母要取孙女的性命,易于踏死一个蚂蚁。”
甘二娭毑那许甘联珠说下去,举拐杖如泰山压顶的,朝甘联珠头上打下来。甘联珠只得用一个鲤鱼打挺身法,就地一侧身,咬紧牙关,双手举刀,拼命往拐杖一架。甘联珠的心理,以为桂武见已将拐杖架住,会趁这当儿逃走。谁知桂武被吓得只在那里发抖,不敢冒死从拐杖下蹿出去。甘联珠刀背一着拐杖,两臂那禁受得那般沉重,只压得两眼发花,两耳鸣鸣的叫。口里不觉喊了一声:“不好!”
两脚随着一软,身体便往后顿将下来。招架是招架不了,躲闪又躲闪不开。明知这一拐杖压将下来,万事生理,只好将刀护住头顶,双睛紧闭,等他打下。
就在这闭了眼睛的一刹那之间,只觉一阵凉风过去,即听得哎呀一声,甘联珠只道是甘二娭毑不忍下手打自己的孙女,却将孙女婿打死了。心中不由得一痛,连忙睁眼,只见桂武不但没被祖母打死,并且精神陡振,一手拉了自己,往外便蹿。一时也没看清自己祖母为何不动手阻挡?如在梦中的,急蹿了两里多路,甘联珠才把神定了,立住脚问桂武道:“毕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难道是死了,和你在阴曹奔走么?”
不知桂武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