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躺下想要继续睡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我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出常中华的身影,眼中流着血泪,站在我的面前。
这个晚上,我失眠了。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我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就打算去找老潘说一下这个事,但我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我给老潘打电话,他就自己来了。
我很意外,一问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常中华给老潘打过电话,已经把事情对他全说了,老潘知道之后很不放心,所以就连夜从省城赶了过来。
这倒是省事了,于是我就简单的给他讲了一下情况,然后让王成把那个陶罐抱出来,摆在桌子上,我对老潘说:“就是这个东西了,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那个常中华神秘兮兮的,说是他们常家的什么藏宝。”
老潘其实不老,才四十多岁,只是他干这一行有些年头了,人又干瘦干瘦的,留着八字胡,身上总是穿的很整洁,像个老学究一样,所以大家都习惯叫他老潘。
他绕着陶罐转了两圈,对我说:“说说你的看法,这件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就等常中华的那笔钱到账,这样就钱货两清,大家都省的麻烦。”
老潘点了点头,却看了我一眼说:“这样的确省的麻烦,不过,你难道没发现这件事有点不对劲么?”
“何止是有点不对劲,简直就是非常不对劲。”我苦笑着说道,“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怪梦,而且整晚都是那个梦,梦里就是常家老宅的场景,太邪门了……”
老潘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我也没隐瞒,就把那个梦跟他说了一遍,老潘听后没说话,脸上带着异样的笑,坐在桌子旁边,沉思半晌,忽然问我。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么?”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想了想就说:“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我的直觉,昨天在常家老宅,或许是我出现幻觉了,但我真的看见那个院子里,站着很多浑身都是血的人。还有那个花树下面,一直看不清脸的人影,还有水井里面那张脸……”
我说着说着就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老潘用手敲着桌子,半天没有说话,然后叹了口气,对我说:“其实你不应该留下这个陶罐的,但是这不能怪你,毕竟规矩就是这样。”
“这个陶罐,有什么玄机么?”我问道。
老潘没有直接回答,他摸出个玉烟斗,塞上烟叶点起来,慢腾腾的吸了一口,才对我说:“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件事如此古怪,而且这个陶罐又这么重要,你想,常中华为什么主动要求把陶罐留在这里?”
我想了想说:“当时那个神秘的女人说,若是心术不正者打开这个陶罐,就会受到诅咒,死于非命,常中华应该是为这个原因,有所忌惮,不敢随便打开陶罐。”
老潘呵呵笑了:“既然明知道有这样的说法,常中华的目的岂不是很明确?”
我恍然道:“我知道了,现在我们都知道这陶罐里面装的可能是常家的藏宝,如果我们被藏宝诱惑,而私自打开陶罐,那么就可能会诅咒临身,常中华把这个风险转移到我们身上,他自己却静观其变,顺便还能验证一下,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老潘赞许地点头道:“嗯,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他太小看咱们了,也小看了隆翔号的规矩。”
他说着再次打量起陶罐,还拿出一个特制的放大镜,仔细的观察了半天,抬头对我说:“你收下这个陶罐的时候,有没有仔细查验过?”
我摇摇头说:“昨天太晚了,没来得及仔细看。”
老潘把放大镜递给我说:“那你现在来仔细看看,这个陶罐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鉴定典当的货物,这是一个典当师,也就是当铺朝奉的基本功课,我拿过放大镜,从上到下的仔细查验了一遍,连陶罐底部都翻起来看了。
我查验之后对老潘说:“这就是个普通的陶罐,东西倒是有些年头,但也就是几十年差不多。工艺很粗糙,本身不值什么钱,要是放在以前,估计也就是个装酱菜的。”
老潘点头说:“你看的不错,这东西的确不是什么好物件,除此之外,还能看出些什么?”
我明白老潘的意思,这东西的价值不在陶罐上,而在陶罐里面装的东西。虽然现在陶罐不能打开,不过这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先是把陶罐拿起来掂了掂,摇晃了两下,发现似乎比昨天轻了一些,我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在意,毕竟昨天晚上情况特殊,可能感觉上会出现一些误差。
摇晃陶罐是为了确定里面的东西有多少,是什么材质,因为不同的东西撞击陶罐,发出的声音都会不同。
但是,陶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就有两个原因,一是陶罐里面是空的,二是里面被什么东西塞的满满的,连一点空隙都没有。
不过第一个原因基本可以排除,这陶罐虽然轻了一些,但也有二三十斤的样子,去掉陶罐本身的重量,里面少说也塞了十几斤的东西。如果这十几斤都是金子,或者珠宝,那也的确可以称得上是藏宝了。
然后我又在陶罐上面四处敲了敲,这是对里面的物体做进一步判断,不过让我很意外的是,陶罐发出的声音很空旷,听起来里面似乎是空的。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昨天那个女人是故意骗常中华的,这陶罐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可这重量不会骗人,除非这陶罐是实心的,但是,谁会去铸造一个实心的陶罐?
一个分量很重的陶罐,里面居然可能是空的,这种情况十分反常,我纳闷的看向老潘,直觉告诉我,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的话,不可能大清早就急急忙忙赶到这里。
老潘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烟斗,说:“刚才我上手就摸出来了,这罐子掂着很重,里面却好像是空的,很怪异是吧?”
“确实很怪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常家老宅,是不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个常家老宅,的确有一段隐秘的故事,但我也是一知半解,如今这陶罐现世,恐怕又要闹出点乱子了。”
“为什么?”
“因为这个陶罐,在十几年前就曾经出现过一次,那时候还死了两个,疯了一个,都是和这陶罐有关的,所以,这陶罐还有个名字,叫做鬼杀头。”
“鬼杀头……为什么会叫这么个名字?”我身上泛起一阵寒意。
“因为接触过这个陶罐的人,在一个深夜里,莫名其妙的被砍掉头颅,死于非命。”老潘深深吸了一口烟斗,喷出一团烟雾。
我望着老潘,目瞪口呆,王成正端着茶走过来,闻言浑身一个激灵,茶壶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老潘却连头也没回,把烟斗在桌子边上磕了磕,起身对我说:“走吧。”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现在就走吗?”
“没错,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跟我来吧。”
老潘眯起了眼睛,声音冷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芒。
“还有,带上这个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