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是个星期六,当余浩东决定要离开这个叫斩龙湾的村子的时候。吃晚饭前,卢晓燕的爸爸卢老师很严肃地和他谈了一次话,取得了余浩东对照顾好卢晓燕一切的郑重承诺。尽管如此,卢老师还是决定要陪女儿到古郡走一次,实地看看那里的工作环境。
卢晓燕知道父亲是不放心,但是她实在不愿意父亲跟着去,好像自己永远长不大一样。最后三说两说,最后决定由小乐代替晓燕的父亲到古郡去看看。事情这么一说就定下来了。随即卢老师给自己在蚌埠公安局的学生打了电话,请他买三张明天蚌埠去北京的卧铺车票。
半个多小时后,学生给他回电话说票买到了。明天下午五点二十分在蚌埠火车站上车。
在随后的餐桌上,当着高俊霞夫妇还有晓燕的妈妈和弟弟,卢老师端起酒杯,说:“小余,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以后小燕交给你除了要切实照顾好她的生活,你也不能做一点伤害她的事。我家里虽然不是什么富家大户,却也不指望那几个打工的钱。我女儿就一个子不挣,我和她妈妈也养得起她。只是孩子大了总不能老是在家里闲着。你们俩的事情,你们顺其自然谁也不要强迫谁。老实说,要不是晓燕自己非要跟你去,我是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跟着你的。毕竟咱们从前非亲非故,互相不知底细。小余你自己也有父母,请你理解我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女的心情。我先干为敬了。”
余浩东看着卢老师仰头喝下杯中酒,他也赶忙把自己的酒一饮而尽。他知道这喝的不是酒,是一份责任。这些话尽管他听了有些不自在,还是能理解卢老师的意思。他把女儿交给自己领走,和交给小乐带去打工是不同的。小乐再不好,也是晓燕的表哥。而他是什么呢?事实上,要不是迫于女儿坚决的态度,卢家人是不会同意叫晓燕跟着一个陌生人去陌生的北方的。
余浩东只得再次保证,会对晓燕负责到底。请二老放心。实际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由不得余浩东不说这些话。否则晓燕的父母是不放心的。
次日,天阴着,下着冷冷的牛毛细雨。中午草草吃了一口饭,卢老师就骑了家里的电动三轮车拉着余浩东、卢晓燕和小乐,而晓燕的妈妈也关了门和儿子各骑了一辆电车,一起去省道边送女儿。看到这个阵势,余浩东更感到了身上的责任重大。人家把女儿养到二十几岁不容易呢,就这么轻轻巧巧的给自己领走了。
三辆电动车出了村依次来到公路边,在那天他们三个人下车的地方停下来。今天的卢晓燕还是穿了她那件大红的羽绒服,黑色裤子,黑色高跟鞋,看上去亭亭玉立。
大家来到路边站着,除了小乐抖着自己的空袖子满不在乎外,卢家四口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舍。看那情形倒像是在送远嫁的新娘子似的。大家都不说话,就呆呆地看着班车过来的方向。
公路上湿漉漉的,春雨纤细如丝飘在空气里一片湿凉。雨丝细小用不着打伞。余浩东看到卢晓燕似乎有些激动,而她妈妈的眼睛已经红了。气氛就显得有些凝重起来。
等了十几分钟,好容易看到一辆脏兮兮的灰白依维柯车远远地驶过来。余浩东才把心放回肚子里,煎熬终于结束了。
上车前,小乐和卢晓燕都说了叫晓燕的父母放心的话。余浩东则说,叔叔、姨,我们到了就给你们打电话报平安。要是晓燕她在那里呆不惯,我还负责把她送回来。
晓燕的父母没有再说什么,就是张罗着把晓燕的大箱子塞到客车一侧的行李柜里。放好行李,三个人上了车,卢晓燕在车窗里向父母挥手告别。车辆开动后,晓燕一回头已是泪流双颊。
车上只有两个空座,余浩东叫晓燕和小乐分别坐下来。他自己站在过道里,透过车窗,余浩东能看到卢晓燕父母和弟弟越来越远的身影。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离着卢晓燕的家越来越远了,也等于离大腹便便的高俊霞越来越远了。这让他既难过又轻松。可是这孽债一欠下,哪有那么好还的?要是孩子以后生下来长得像他,小乐会不会再故态重萌,和以前一样酗酒打人?那高俊霞和他的孩子还有好日子过吗?
可是,叫余浩东为这去责怪高俊霞,他不忍心。俊霞她有什么错呢?还不是因为喜欢他才一时冲动和他做了那件傻事。怪谁啊,唯一的这么一次就种上了。能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