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是大周朝最年轻的次相,又是皇帝宠臣,圣眷正隆,老太太过寿日,如何不喜?周府车水马龙,热闹非凡,里里外外,说不尽的太平景象,富贵风流。
燕云居却静悄悄的,大家都知道大奶奶去不了,也没做打算,可秦苏却清晨就起来,吃完早餐之后,吩咐芍药盛装以待,芍药觉得奇怪道:“小姐,你不是去不了吗?”
“谁说的,老太太怎么舍得呢?”秦苏冷笑:“我不是去不了,是不能以这个方式去。”
方嬷嬷忽地掀帘进来道:“小姐,那边传来消息,昨儿长庆公主给姑太太送信了,只是她是个外院的丫头,进不得里面,所以这个时候才知道。”
秦苏眸光微闪,点了点头,知道这是方嬷嬷的联络网已经发挥作用了,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说今儿展大人要来?”
方嬷嬷嘻嘻笑道:“小姐,我敢打赌,他一定来。”
“不用打赌,放出锦衣卫的信号,让展大人到时候找我一趟。”话音未落,忽见两个宫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道:“秦苏呢?”
众人见她们竟直呼其名,不由诧异,这院子里头除了老太太,就是秦苏为尊,这两人是不是疯了?竟然这么称呼大奶奶?
秦苏掀开帘子出来道:“走吧。”
两个宫人见她竟不问是非,不由一怔,芍药吓得忙跟着过来道:“小姐。”
“你别跟着。”秦苏吩咐道:“方嬷嬷。”
方嬷嬷立时跟上,秦苏嘱咐芍药看好门,跟着两个宫人一路逶迤,到了周府前厅,见正厅之上,有位二十七八岁的左右的女子坐在那里,容貌极为艳丽,只是眉目之间颇见戾气,戴着朝阳挂珠的凤凰钗,穿着一色翡翠烟罗绮云裙,正是长庆公主,下首坐着周母,旁边周怡周娴等人,沿着东西两边,则是一溜前来贺寿的名门贵妇。
长庆公主见秦苏进来,眉头一皱,道:“这就是你们家那位大奶奶?”
周母低头道:“正是。”
长庆公主扬了扬眉道:“秦苏,你家老太天的好日子,你居然不来前面贺寿,难不成我们这些人,都不及你这位一品诰命不成?”
这话出口,大家这才知道,秦苏是故意不来的,不由心头生了几分不满,秦苏与婆家不和是出了名的,开始听着像是秦苏受了周家的欺负,可是如今看来,倒是秦苏不懂事,依仗着一品诰命,连老太太的寿日都不来!
秦苏嘴角冷笑,果然是这种毒计,用这法子毁她名声吗?还是借着这方式,以公主的威风压制她?
正忖度间,忽觉得背后被人一下摁住,不由“噗通”跪倒在地,方嬷嬷正在廊檐下,不能进去,见秦苏如此,不由着急起来。
长庆公主阴森森的眸光盯着秦苏,说起来她也算是个美貌佳人,可是不知为什么,神色里掩饰不住的暴戾之气,仿佛一旦被压制,就要爆发似的。
“秦苏,”长庆公主旁边一个嬷嬷开口道:“不管你是不是一品诰命,再怎样大也大不过公主殿下,冒犯公主,该当何罪?”
“杀。”长庆公主忽然开口。
众人皆是一愣,虽然秦苏失礼,却不至于要当场打杀的程度,何况她是一品诰命,可不是普通奴婢。
“敢冒犯本尊者,死!”长庆公主又重复了一次,闭上眼道:“你们不听是不是?”
身后的几个婆子都是周家的,迟疑了下,都没动,宫人们对望一眼,上前三四个要绑住秦苏,忽觉得腿脚一软,跌倒在地。
大家惊望过去,见一个婆子扶着秦苏起来道:“公主殿下,您消消气,大奶奶不过晚来了一会儿子,怎么就要打杀了呢,再者,若是这事传出去,对公主名声也不好啊,大老爷还在前厅招待客人呢。”
长庆公主本来听着前面的话,戾气越来越重,可是听到“大老爷在前厅”,脸色微变,抿着嘴,没有说话。
厅中忽然静寂下来,大家虽然都听说过长庆公主的种种传闻,可是今日一见,终于觉得比传闻更暴戾了些,竟一个字不说,只说“杀”,所以谁也不敢多言,唯恐得罪了这位随时发癫的公主。
“公主殿下。”周娴忽然开口,赔笑道:“大嫂子定是起晚了,倒也不是有意的。”
“谁说的?”双福忽然开口道:“我昨儿才去大奶奶的院子里提醒她呢,我说老太太的好日子,让她千万别去晚了,公主殿下也要来,大奶奶当时答应的好好的,如今却又不来了。”
方嬷嬷听了这话,纵然涵养好,也气得抬头盯着双福,心道这丫头恶毒之极,先是让小姐不来,故意冒犯到了长庆公主,这是要借长庆公主的手,除掉小姐?
长庆公主合着眼,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淡淡道:“死罪可免,活罪难免,出去打二十棍子,以儆效尤。”
还没说完,只见周清已经从前厅进来了,长庆公主一下站了起来,怔怔地望着他,眸光里都是痴意。
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那个时候就像嫁给这个人,谁知父皇让她嫁给了一位年老的大将军,她被逼无奈,只能服从皇室旨意,大将军很快就死了,她的弟弟,也就是新皇又把她当做礼物,送给了一位朝臣,那位朝臣对她还不错,她也觉得要认命,谁知新皇登基,朝臣却被当做叛党砍头,驸马死的那天夜里,皇上弟弟对她说,“姐姐,我会让你嫁给你想要嫁的人。”
因为这句话,她没疯,没死,等到了现在,可是好消息迟迟不来,她想尽办法打听,甚至收买了这位的妹妹周怡,却也依然不得结果,她找各种理由让他到公主府,可被他百般理由推脱,她愤怒,不甘,委屈,而终于,她又面对了他。
周清,周清,你可知道我爱了你二十年,我在心里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吗?
长庆公主张了张口,未语泪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