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反应极快,忙裂开笑容,掩饰道;“是啊,大伯说他是当代大儒,学问是有名的,可惜投人不明,不能入朝为官。”
“这就是了。”周怡笑道:“这个张朗是个极有学问的,品貌也好,就是妻子早亡,我在夫家的时候,他的一个远亲还跟我提说,是要给这位先生续亲。”
周母听了这话,忽地拧眉道:“他多大年纪?姑娘们都到了出嫁的年纪了,怎么能整日见男人?成何体统?老大糊涂了不成?”
周怡抿嘴笑道:“这个你且放心吧,老太太,这个张朗虽然品貌不俗,却有名的古怪,所以大哥才敢请他来。”
“什么古怪?”李氏蹙着眉道,她可是有三个闺女,整日见男人怎么成?
“这古怪就是,据说张朗与前妻极为恩爱,前妻不行早亡,他发誓不娶,也不近女色,属十年如一日,只不过用一个小厮伺候,连丫头不要,竟是个痴情种子。”
周母听了这话,脸色才缓了缓道:“这还差不多,可是这跟女人有什么关系?”其实她已经猜到周怡想要做什么了,只是张朗若是真的守身如玉,秦苏又能如何?
周怡诡异一笑道:“那个远亲恰好告诉我了一件秘密,所以这事……”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小姐。”珊瑚掀开帘子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匣子,道:“刚才脂粉坊的王嬷嬷过来,说是给各屋子里的主子发香脂。”说着,把匣子放在案几上。
芍药“嗤”了一声道;“不会有毁容的东西吧。”说着,递给秦苏一盏茶道:“小姐要的薄荷茶做出来了,小娥说可费劲了。”
秦苏对着窗正读《佰草集》,听了这话,接过来抿了一口道;“清凉过人,夏天就靠它了。”见芍药要把匣子扔出去,道:“别动,打开瞧瞧就是,姑太太还在呢,那位品味不低,出招不会这么拙劣的。”
这话把众人都逗笑了,芍药亲自把那匣子打开,见里面胭脂唇脂样样齐全,拿起来闻了闻,讶然道:“味道真好闻。”
她跟着秦苏多年,什么没见过,居然说好闻,秦苏微微诧异,放下书,道:“拿过来我闻闻。”
谁知芍药不肯,端着匣子去了西首房,不一会儿回来道:“小娥说,这匣子里脂粉无毒,只是香味特别了些,不太像是脂粉香,而是像江南的一种草香,她说没想到周府这么有品位呢。”
秦苏也闻到香,心头觉得古怪,拿过来仔细闻了闻,感觉是一种淡雅的清香,前调象是茶香,中调是荷花香,后调则是墨香,总之有种淡淡的书卷气,却不浓重,而是若有若无,渐远渐近,让人忍不住喜欢……
秦苏不动神色地放回去,正要说话,见方嬷嬷进来道;“小姐,周通那边说周府准备进人了,让咱们做好准备。”
秦苏“哦”了一声,把方嬷嬷递过来的册子打开,仔细查了一下,道:“就按这个办。”
方嬷嬷领命出去了,芍药指着那匣子道:“小姐,这个怎么处置?”
“擦擦试试。”秦苏似笑非笑,道;“这么费心巴力的香气,怎能浪费了,你瞧着吧,没几日,唱戏就来了。”
果然,第二日,常氏忽然来找秦苏道:“大奶奶,花苑的荷花开了,要不要去看花?”顿了顿又道:“家里头也没人理会我,也只有大奶奶这里,能让我一解忧愁。”说着,长叹一声,神情怯怯的,长得柔弱无骨,说话让人不忍心拒绝。
秦苏虽然不知道这是又闹哪一出,可也不惧,点头道:“难得二奶奶有兴致,我陪你就是了。“说着,吩咐梳洗准备,与常氏边聊边逛,向花苑这边走来。
周府的花苑大约有十几丈,中心有个湖,左边是竹林,竹林东边则是一个荷花池,种满了荷花,四周环绕的则是听水轩,布置地颇有文人的雅致。
秦苏与常氏坐在厅中闲话,常氏平日不善言辞,此时无话找话,十分难为,秦苏倒是能言善道,可是又懒得多说,因此两人说了几句,竟没话了,只默默地看着那荷花。
“小姐。”芍药觉得尴尬,指着不远处的一朵花道:“这花竟然是黑色的。”
秦苏眨了眨眼,仔细看去,果然见那莲花花瓣是白色的,芯子竟然是黑色,不由诧异,忽听常氏感叹道;“公公素来是个有品位的。”
秦苏刚刚要“嗤”一声,回头看去,却见常氏怔怔地看着那黑心的荷花,似乎想起了什么,满脸的仰慕之情,不由心中一动。
常氏是长房庶子媳妇,丈夫又是个残废,从来没有存在感的,即使是秦苏前世,也很难有太多印象,可是此时看去,竟发现常氏的眼神有些不对,竟有点象……
她扬了扬眉,嘴角一弯,却见常氏回过头来,脸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怯生生,低下头去。
“听说……”秦苏试探道:“二奶奶是大老爷亲自去提的亲?”
恍惚的记忆里,常氏是江南大盐商的女儿,因为不小心落了水,被当时微服私访的周清所救,常家十分感恩,登门拜谢,却发现这位主子官大压死人,便有了提亲的心思,本来说要给周清做妾,谁知周清推了,给残废的二儿子做了正室,做妻总比做妾好,虽然嫁的是庶子,可毕竟是相门,常家欢欢喜喜地把女儿嫁了过来,据说赔了一大笔嫁妆,十里红妆,炫耀一时。
只是这位再有钱,与京都这些高贵的官宦相比,也算不得什么了,何况周信整日病怏怏的,周家上上下下的势利眼,竟谁也不把这位二奶奶当回事。
常氏见秦苏说起往日之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忽然苦笑道:“大奶奶,我们都是不祥之人,不说也罢了。”说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忽地一下洒在了裙子上,她的大丫头双花不由惊叫起来。
“大奶奶,我去去就来。”常氏尴尬地指着湿了的裙子。
秦苏点了点头,常氏一会儿就不见踪迹,满庭芬芳,只有秦苏坐在那里,芍药觉得有些不对,正要说话,忽听旁边有人道:“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