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证明?”李氏怒道。
秦苏却不说话,只对裴青道:“大人,请您说你的推测吧。”
裴青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再犹豫,看了一眼周怡,咳了一声道,指着仵作盘子里的匕首道:“锁儿开始的时候,是伪装的。”
“伪装的?”大家讶然,便是很多作证的丫头婆子,也面面相觑。
“可是大人,我明明看到锁儿姐姐流血了啊。”双福解释道。
“是啊,我们都看到了,脸色还发青。”常嬷嬷等人补充道。
裴青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的。”顿了顿,随手指着一个奴婢道:“我问你,锁儿死的时候,是不是仰面抱着刀的?”
那丫头只是来作证的,如今见一个审官来问她,战战兢兢想了想,也想不出别的答案,只得点头道:“是。”
裴青又找了个几个丫头问,结果都是一样的回答。
裴青点头道:“果然如此,昨夜三更时分,锁儿伪装被大奶奶杀死,制造了死亡现场,她只能用一个姿势,就是抱着半截的刀,仰面向上。”
“脸色发青怎么解释?”周怡忽然出口,这是她唯一能还击的地方,一定要抓住机会!
裴青沉吟了下,正要说话,忽听秦苏冷笑道:“这是因为锁儿弄巧成拙,她本来要制造我杀死她的证据,结果她又把自己的脸烧成了青色,我若是真的要用刀捅死她,怎么又给她下毒呢?或者真的要毒死她,干嘛再费事捅一刀呢?”
这话清正明亮,瞬间震得大家嗡嗡作响,奴婢里有些聪慧的觉得要不妙,脸上色变,有的则看向了周母和周怡,心道主子这一次恐怕又要栽了。
“也许……”周怡本来不想出头,可见众人都被秦苏说的话震住了,知道自己若是不出这个头,恐怕翻不过来了,因此道:“大奶奶,我不是认为你杀人,可是我就驳一个事儿,若是你下毒不成,再捅死锁儿呢?”
这话出口,双福忙不迭点头道:“是啊,是啊,也许你下毒不成,干脆捅死她呢?”
秦苏“嗤”地一声,道:“第一,我还没这么笨,下毒还毒不死人,双福若是愿意,吃我一副毒药试试如何?第二,这个匕首是在锁儿房间找到的”说着,指着那匕首道:“这个短截不可能轻易弄断的,我一个妇道人家,要捅死锁儿,为什么要拿半截刀?这样的刀能捅死人吗?”
大家看着那半截刀,默默无语。
“祠堂着火的时候,大奶奶一个人在祠堂,若是故意丢下了这匕首呢?”双福忽然道。
秦苏幽幽的眸光看向了双福,这丫头不知怎地,宛如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拼死了咬住自己,这么个扭劲,倒也稀奇,自己难不成杀了她全家?
双福感觉那宛如深井一般的眸光射向了自己,吓得退了一步,嘟囔道:“这是大奶奶说的,大奶奶要辩我就辩。”
“双福,不得无礼!”周怡训斥了一句。
双福低下了头,似乎十分委屈。
秦苏笑道:“双福没有无礼,她说的很对,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祠堂,想做什么,非常容易,那么……仵作!”
仵作忽地被秦苏呼喝一声,吓了一跳,忙拱手道:“大奶奶”,这位大奶奶心如细发,好像对尸检也很懂行,所以两个仵作心中也生出几分佩服之意,有意无意希望秦苏能赢,毕竟一家子这么处心积虑地欺负一个寡妇,也是件挺没脸的事情。
“我问你,烧死入鼻的事情,能不能人为作假?”秦苏的声音越发清凉,荡漾在祠堂的院子里,烧尽废墟的尘埃起起伏伏,仿佛在应和着她的话。
两个仵作一起摇头道:“不可能。”一个又补充道:“若是人为地在鼻孔上抹上东西,那只能是烧灰,却不可能是烟灰,烟灰不落地,看不见,只能吸入,烧灰就是这个。”仵作指着祠堂里的一片黑色废墟道:“我们也验证过了,锁儿的鼻子里的烟灰,不是烧灰。”
“大奶奶,这个我们且不论,您不是要回答半截匕首的事情?”双福见两个仵作为秦苏作证,心道不妙,忙出口转移话题。
秦苏“嗤”地一声道:“双福,我从前见是你个聪明人儿,如今怎么这么笨了,是什么东西上身了?’
双福脸色微变,道:“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秦苏淡淡道:“老太太昨儿罚我,我刚刚从外面回来,衣服都来不及换,然后老太太就让我去跪祠堂了,我的丫头婆子现在还关在柴房里,那么我请问,我怎么知道要跟锁儿发生冲突,我又怎么心怀利刃要杀死锁儿,这也罢了,我还知道弄半截匕首来作伪证?我是神仙吗?这么未仆先知,我自己都不知道,双福,你知道?还是说,你早就安排好了?”
这话说得所有人勃然变色,周母一直合着眼,此时忽地睁开,仿佛要说什么,却被周怡拽了一把,摇了摇头。
双福吓得缓缓跪下了,道:“冤枉啊,老太太,大奶奶气不过,这是要赖在我头上。”
秦苏微微一笑道:“赖在你头上可不是我,裴大人……”
裴青到了这种时候,只得道:“老太太,这锁儿很可能是伪装被大奶奶杀死,然后又故意纵火,企图把大奶奶烧死。”
“冤枉啊——”周通一直愣愣地听着,忽然听到裴青说一切都是自己女儿作孽,哭着跪倒道:“老太太,您要给我们做主了,锁儿……锁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从来不是那种人,她自幼乖巧,连蚂蚁都不曾害,如何去杀人?何况去杀大奶奶?这绝对不可能!”说着,砰砰叩头。
大家见他叩头出血,人仿佛老了二十多岁,赵氏落在了秦苏手里,此女如今又惨死,皆心生怜意。
周母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忽听秦苏开口道;“周通,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是你那乖巧的锁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