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听了这话,呼哧呼哧的喘息才平静下来,抬头看了那仵作一眼,见他正在回秦苏的话,道:“回大奶奶,这尸斑若是过了十二个时辰,便已经僵硬,可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它是柔软的,最简单的证明就是,若是我这么一捏。”说着,他伸手捏住程嬷嬷的脖子,指着肌肤道:“现在的颜色是白色的。”
裴青低头看了看,点头道:“你的意思,根据尸斑判断,尸体的死亡时辰已经是在昨日下午以后?”
仵作见大人似乎鼓励他往下说,笃定地点头道:“大概在昨夜酉时到子时这个时段。”
裴青嘴角忽然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转过身道:“老太太,您看……”
周母神色不动,合着眼,一言不发。
李氏低着头,神色尴尬,吕嬷嬷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事情忽然僵在这里。
秦苏忽然冷笑道;“吕嬷嬷,你说昨儿下午把尸体运回来,可仵作根据尸斑判断,程嬷嬷她们进周府的时候,是活着的,那到底谁杀了她们呢?”
这话出口,裴青忽然不满地看了秦苏一眼,因为这件事很显然是周家的报复,可是报复到这个地步,也就罢了,事情既然僵在这里,大家不明不明白地散了,也就完了,秦苏虽然受了委屈,可总得让周母出口气,毕竟秦苏把她最心爱的小孙子弄进了监牢,可是秦苏竟然打破了这种平衡,似乎还要反攻倒算的意思,这就没意思了……
到底还年轻,不知道过犹不及……
裴青心中暗叹,面上便道:“大奶奶,此事十分蹊跷,我想还是提着有关证人道大理寺细细审理再说。”
“这哪儿行。”秦苏知道裴青这话出口,很显然已经为自己摆脱了罪名,其实也是求自己罢手的意思,可这不是她的目的,她来这里可不是要和谐社会庆团圆的。
“吕嬷嬷,说话。”秦苏冷冷道。
吕嬷嬷汗如雨下,低头叩头道:“求大奶奶饶命啊,求大奶奶饶命啊……”
秦苏“嗤”地一声道;“我哪儿有本事绕你啊。”顿了顿又道:“若是要饶命,你还是请程嬷嬷饶你吧。”
青天白日说出这种话来,吕嬷嬷打了个寒战,裴青不想在让秦苏再撕破脸,对着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上来便要把吕嬷嬷几个并尸体一起运走,忽听周母道:“慢着!“
裴青一怔,抬头望去,见周母挺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望着秦苏道:“大奶奶是觉得我们冤枉你喽。”
“是。”秦苏亦挺直了身子,静静地看着周母,一字一句道:“那几个人分明是吕嬷嬷所杀,怎么能扣在我头上。”
周母审视着秦苏,嘿然道:“大奶奶的方嬷嬷……“
“方嬷嬷昨日一直未曾离开我半步,这个驿站的人都可以作证。”秦苏截断她的话头道。
周母扬了扬眉道:“若不是方嬷嬷呢?”
这话出口,大家皆是一愣,忽听裴青道:“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方嬷嬷,而是另外一个人。”周母静静道:“方嬷嬷只不过是大奶奶身边人之一,还有一个人,她武功很高,昨日偷偷潜入周府,击杀了程嬷嬷几个。”
方嬷嬷听了这话,诧异地看向了秦苏,见秦苏淡淡笑着。
周母最讨厌她这种鬼里鬼气的笑容,死死攥着佛珠道:“还不赶快把人押过来?”
不一会儿功夫,一名紫衣婆子被五花大绑地押了过来,“噗通”跪下,脸上有瘀伤,见了秦苏道:“大奶奶,是老奴该死,没有完成你的差事,杀了她们之后,没有藏好,被他们给抓到了,呜呜呜……”
这话出口,所有人皆勃然变色。
“这是谁?”方嬷嬷诧异地看着那婆子,忽地又看向了秦苏,一瞬间,她真的怀疑秦苏派人来追杀,这事她相信这位是干得出来的!
只不过追杀吕嬷嬷还差不多,追杀程嬷嬷?
方嬷嬷暗地里摇头,小姐不是这样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是……假冒的!
果然,听芍药忽地斥责道;“你是谁,我跟随小姐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你。”
那婆子叩头道:“芍药姑娘,怪不得你不认得呢,我姓黄,是小姐雇佣的暗卫,平日里保护小姐安全,有时候也代替小姐去杀人!”
秦苏听了这话,眉毛一扬,看向了周母,姜还是老的辣,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芍药跟随秦苏多年,见秦苏这种一言不发的装填,知道小姐正在想主意,这种时候自己做丫头的药顶上,她快步走到那黄婆子跟前道:“黄婆子,你跟随小姐多年?”
黄婆子忙不迭点头道:“是啊。”见芍药瞪眼看着自己,她也回瞪回去,表示自己毫不心虚。
芍药嗤了一声,道:“那我问你,小姐最爱吃的是什么?”
黄婆子一愣,脸上涨得通红,仿佛在忖度着什么,忽听立时旁边的周月道:“既然是暗卫,恐怕这个未必能上心。”
“就是,就是,老婆子从前只是听小姐吩咐杀这个杀那个,哪里注意她吃什么穿社么,这个只有丫头才能知道吧。”
“那我就问你一个你必须知道的问题。”芍药眸光烁烁,宛如一把刀,手里攥拳道:“小姐给你的赏钱一般是什么?银子?银票?还是别的?”
黄婆子迟疑了半晌,看向了周母。
周母合着眼,一下一下地捻着佛珠,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不闻不问。
“是……”黄婆子咬了咬牙道;“是银子,当然是银子,小姐赏人自然是银子了。”
“你错了。”芍药挑了挑眉,道:“我家小姐赏人,从来不用银子。”
黄婆子听了这话,心知要坏,忽然叫喊起来道:“我若说银子,你自然说别的,这个没法证明的,这个不算,不算!”声音竟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味道。
芍药冷笑一声,对方嬷嬷道;“方嬷嬷,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