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听了这话,倒是不得不说了,道:“不是我不肯跪,而是没得这个道理,我刚刚送先夫的灵柩山上回来,一个嬷嬷就指责我杀人,老太太问都不问,就让我跪,便是三司会审,还要让犯人说话不是?”
双福一时哑然,看了看周母,对吕嬷嬷斥道:“无凭无据,怎么说大奶奶指使杀人?”
“有凭据的。”吕嬷嬷给周母叩了个头,道:“老太太,三爷护送大奶奶送灵柩,回来的路上,三爷先去探路,大奶奶遇到了贼,忽然冒出个厉害的女子,把那些贼杀死了,大奶奶说那些贼人是三爷派去的,还在驿站当面用蝴蝶香粉来做鉴证,逼得三爷落在了锦衣卫的手里,可是她忘记了一点,那些香粉不仅在贼人身上,也在奴婢身上。”
秦苏听了这话,嘴角一弯,忽地藐了身边的方嬷嬷一眼。
方嬷嬷脸色有些白,对秦苏苦笑了笑。
“其实大奶奶与那厉害的女子早就约好了,把香粉洒在了贼人身上,到了驿站的时候诬陷三爷,三爷进去之后,大奶奶唯恐我们几个多口,便派那个厉害人来杀我们,我们身上都中了她的掌法,等到回到府里头的时候,程嬷嬷与两个小丫头都撑不住,吐血而死,二太太怕我也出意外,精心救治,好容易救活过来。”
“吕嬷嬷”周母身边一名少女忽然歪着头道:“你说了这么一大堆,这跟大奶奶有什么关系啊?怎么证明啊?”眼见其穿一身大约十三四岁的摸样,姿容绝美,脸上皆是烂漫之色,正是李氏嫡女,府里头排行老四,周家四小姐周琼。
因为性子活泼,容貌绝色,颇得周母宠爱,时常伴随左右。旁边则站着她的嫡亲姐姐,周家二小姐周竹,摸样也是人淡如竹,神色冷冷的摸样。
吕嬷嬷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四小姐,那些死去的人身上,都有大奶奶说的那种香,可以当堂验证的。”
秦苏忽地看了李氏一眼,心中冷笑,为了讨好老太太,保持主持中馈的权力,这位二婶也蛮拼的,居然把啊蓝莲花粉都弄到了,这么着急弄死自己吗?
“那就验一下吧。”周母点了点头,阴森森地望着秦苏道:“若是真的验准备了,主子杀人也要按法的,按照大周律该怎么办怎么办!”
在古代,一般女子是不能上堂的,尤其是大户人家,若是女眷犯了不得了的过错,必须上堂,一般由父兄代替,叫做“抱告”,若是牵扯到家族内部事务,在堂官的认可下,家族可以自行出面给女眷治罪,大多数都是让她“自杀”了结。
按照大周律,主子无辜打杀奴婢,是需要流两千里的,可是真的遇到这种事情,大户人家都会代为隐瞒,也不会真的有主子为这个事情流放,但是今日,周府却邀请了大理寺寺正裴青出面,带着两个仵作,一个书记验尸证杀,似乎真的要把这位大奶奶铁证治罪。
“小姐。”方嬷嬷不安地站在秦苏身边,搓着手,低声道:“若是到了那紧急时刻,请让老奴逃过。”
见秦苏不答,咽了口唾沫又道;“老奴不怕被治罪,而是怕连累了大奶奶和……展大人。”最后那三个字说得极轻,却让听得惹惊心动魄,秦苏忽然藐了她一眼,笑道:“你倒也聪明。”
方嬷嬷一怔,嘻嘻笑道:“那是自然。”
蓝玉在旁听到,不解,看向了芍药,见芍药冷哼道:“只是陷害小姐阿里够啊,这是冲着三爷去的。”
蓝玉还是不懂,芍药无奈解释道:“三爷被展大人抓走了,方嬷嬷从前是展大人的人,所以方嬷嬷就是诬陷小姐与冷大热最重要的证据,若是从这里打开出口,小姐与展大人就辩无可辩了,那么三爷的罪名都可以解了,也就可以说成成小姐唯恐奸情暴露,故意陷害三爷。”
蓝玉这才恍然,点了点头,转折秦苏的袖子道:“小姐,别怕,他们若是来抓你,大不了让我们杀出一条血路!”
秦苏听了这话,嗤了一声道;“傻孩子,不是这样的法子。“说着,摇了摇头,眯着眼看着屏风之外。
因为有了外男,年轻媳妇与未出阁的闺女自然不能露面,因此在大厅上竖起了屏风,周母正与裴青说话,吕嬷嬷在哪里证词。
裴青大约四十开外,黑须黄皮,神态稳重,听了这话,只扶着胡须道:“周老太太请放心,卑职自然会查出真凶。”
周母听了这话,哼了一声道:“你查不出不要紧,让清儿回来查就是。”
裴青脸色微变,周清是武英殿大学士,内阁此相,他哪里得罪得起,可是这事涉及的大奶奶也不是小人物,乃是秦尚书的嫡女儿,若是有个闪失,他照样吃不了兜着走,而且这种官宦人家为打杀奴婢惩治主子的事情,说起来实在匪夷所思——这不是很正常的是奇怪吗?
可是裴青见周母铁青着脸,也不敢怠慢,对两个仵作使了个眼色,两个仵作低头开始检查程嬷嬷几个的尸体。
“不知查出来会怎么办?”与秦苏分开,站得远远的周琼对周月道
“当然是法办,四妹。“周月面上露出谄媚的笑意,道:“老太太把三爷看成了心尖子,自然不会放过那个贱人。”
“老太天让她死,她跑得了吗?”周竹哼一声。
“也不要这么说。”常氏在旁制止道:“都是一家子人,这又是何必。”说着,摇了摇头。
“二奶奶就是心善。”周月赞叹了一句,道:“难怪人家说你是大善人呢。”
“二奶奶只是觉得不至于如此。”周竹挑眉。
常氏眸光流动,长长的睫毛地垂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看了看不远处孤零零站在角落的秦苏,又望向了屏风之外。
“大人,却是没看出伤处来。”一个仵作躬身道:“按照常理推断,应该是被武功高手诊断心脉所致。”
裴青脸色微变,又看向了另外一个仵作,那仵作似乎沉稳些,道:“大人,我也查不出伤处来,至于是否诊断心脉,不解尸怕是不能断的。”
“裴大人。”周母阴沉沉的开口道;“你的仵作都这么说了。”
裴青点头道:“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