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距离太近了，秦苏几乎看不到周清的表情，只有那双迫人的眸子，像是噬人的猛虎紧紧攫住了她。
这才是真正的周清，凶悍的，残忍的，凌厉的，仙人飘飘的外表下掩盖的，是凶猛的狼子野心！
有那么一瞬间，秦苏真的有点怕。
她只是重生，并不是天外飞仙，她能依仗的，不过是预知，可是说到底，也只是个孤身奋斗的姑娘，与这朝堂上的九龙夺嫡杀出来的老谋相比，还嫩得很，肤浅得很。
周清看到了秦苏的怯意，慢慢收回了利爪，笑了。
他很喜欢这个泼辣的小姑娘，可是并不意味着他喜欢她那凌厉的小爪子，现在小丫头知道害怕了，这很好。
周清放开了秦苏的手，手慢慢下滑，到了衣襟前，停了停，给她整理了一下，放开了。
“苏儿觉得我救不救得了秦家呢？”周清站在那里，笑着看着她。
秦苏立着身子，合着眼：“大老爷想怎么救？”
“新皇上任，是顾忌名誉的。”周清说起这个时候，不知为什么，忽然多了几分轻蔑的味道，可是疏忽不见了，道：“只要朝臣一起上书，表明此事并非秦家管辖之地，皇上自然不好意思真的惩罚秦家，顶多让你父抽出些银两来，又或者降级罢官……应该是降职，罢官的话也太过了。”
周清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大袖飘飘，风卷云舒。
“我会筹谋的。”周清见秦苏一味不说话，以为刚才吓着她了，一时心软，走到她跟前，抚摸着她的发髻道：“苏儿放心，凭我们从前的情分，你父不会有事的，只是……”
他的手从她的脖子下滑下，仿佛轻微地抚摸：“你以后要靠我了。”
说着，那只手伸了出来，摊开。
手掌很大，很白皙修长，手指有老茧，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手，放在秦苏眼前，仿佛等待着秦苏回应。
秦苏却宛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真的要这么倔吗？”周清喃喃。
秦苏动了动嘴嘴唇：“大老爷自从让我嫁给你儿子之时，我的心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指望了，指望也没用，若是秦家到了台，你们再逼我，顶多一抹脖子了事罢了。“
声音很硬，而且很坚决。
周清那只伸在半空的手，依然没动，他低眸盯着自己的手，慢慢反过来，咻咻的气息在秦苏耳边：“苏儿，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是求生不能，求死，也不得的。”
撂下这句话，周清飘然而去。
“小姐。‘
方嬷嬷早就鼓着劲要进来，只是不敢，等周清出去，她“嗖”地一下进屋，见秦苏脸色煞白，正盯着周清离去的背影。
“小姐。”芍药进来，见秦苏那样子，吓了一跳，忙过来扶着她：“小姐没事吧。”
秦苏“嗤”了一声，摇晃了下身子道：“能有什么事？”说着，站起来，转身进了里间，再往里，便是自己的卧室。
芍药和珊瑚紧跟着要进去伺候，被方嬷嬷伸出手拦住，努了努嘴。
芍药和珊瑚对望一眼，停下了来。
方嬷嬷快步走了进去，见秦苏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发怔。
似乎……
没有什么特别难堪的神色，只是有些疲惫。
“小姐歇息会儿吧。”方嬷嬷走到秦苏背后，给她抽出一根簪子。
“是有点累。”秦苏闭上眼，嘿了一声道：“这老滑头。”
方嬷嬷听了这话，如释重负，跺了跺脚：“刚才吓死我了，不为别的，就怕小姐顾不住，跟那位打起来，那可是……哎，可恨难收场了。”
“不至于。”秦苏合着眼，听凭方嬷嬷把自己头上的簪子都解下来道：“这点分寸我有，打起来就没有底线了。”
“虽然这样，我又怕小姐吃亏啊，若是你心里头害怕，被那大老爷占了便宜怎么办，我瞧着大老爷看着你的眼神就不对头。”方嬷嬷一边嘟囔，一边把秦苏搀起来。
“不对头的多了。”秦苏坐在床上，看着方嬷嬷给她拖绣鞋，嗤了一声。
“可别的男人只是流口水罢了，连展大人也只是对你流口水，大老爷那眼色，是志在必得。”方嬷嬷给秦苏脱了外衫，看着秦苏那雪白咽了唾沫。
秦苏“噗嗤”一笑了：“你也流口水？”
方嬷嬷脸上一红，笑道：“我若是个男的，也会这样，但是大老爷不一样，那眼神……说不出来，总而言之，很吓人的，其他人可能只觉得大老爷温柔和气，我觉得他骨子里是个狠人。”
说着，扶着秦苏躺下了，给她找个舒适的姿势，垫上枕头，盖上被子，看着秦苏那张俏脸。
此时秦苏并没有害怕的表情，连担忧都没有，脸上浮出来的——仅仅只是疲惫，像是打了一场硬仗归来的那种表情，而且似乎也没输。
方嬷嬷忽然起了好奇，便没有放下床帏，而是拉了个凳子坐在床边，拿出美人锤，给秦苏捶腿。
秦苏果然憋不住，不一会儿开口道：“我赢了。”
方嬷嬷的手一滞：“小姐的意思……”
“他是挺厉害的，上次吃了大亏，这次暗中遥控，终于扳回了局面，如今得意洋洋过来威胁我，大概是想趁我害怕的时候收服我，可是他不知道，他在下棋，我也在下，现在的形势是，既让他觉得我不服，又要让他继续下，既不能过分害怕，也不能不怕，总而言之，我觉得他会那么做的。”
“怎么做？’方嬷嬷脱口问道，可是问完了，她觉得秦苏也不会说。
果然，秦苏没再吱声，好一会儿子，又道：“周清说要救秦家，要让朝臣上折子，表明这烟花坊不是秦家管辖的范围，出了事情，惩罚秦家是不对的。你怎么看？”
方嬷嬷咬了咬嘴唇，道：“小姐，老奴对这个也不熟，不过……这也算是帮秦家吧？展大人应该知道的……对了，忘记跟你说一件事，当时烟花坊爆炸的时候，展大人也在。”
秦苏猛地睁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