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老太太找。”双福亲自过来,脸上的喜气遮都遮不住——这还用说嘛?
秦家倒台了!
这年头,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娘家!
她们算计了秦苏好多次,秦苏能翻过身来,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尚书的闺女,再怎样也不能把她如何!
然而,现在秦家倒台了,秦苏的根,被拔了!
真是太好了。
双福站在秦苏的院子里,头一次觉得扬眉吐气,抬着头训斥珊瑚道:“还不让大奶奶出来?”
“我在。”
秦苏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脸上十分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道:“什么事?”
“老太太找您。”双福因为深恨秦苏,脸上也不掩饰了,笑盈盈地万福道:“恭喜大奶奶,秦家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
芍药听到这里,气得要冲过去扇她两个耳光,却被秦苏一下摁住了。
“我知道。”秦苏淡淡道:“我这就来。”
双福一怔,秦苏这样的表情,她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抬眼仔细打量着秦苏,秦苏确实瘦了点,也确实憔悴了些,可是眸子依然闪亮的,逼人的,甚至是犀利的,这么看过来,竟然一点阵势也不输!
双福垂了眼眸道:“那大奶奶可快点。”说着,一甩袖子,转身而去。
待她走了,芍药气得吐唾沫:“真是狗仗人势!”
“正常。”秦苏嘴角微弯:“墙倒众人推嘛。”
这话出口,几个丫头都看向了秦苏,包括方嬷嬷,都认真打量着秦苏。
秦家可是下天牢了!
刑部的尚书可是周清的人!
也就说,秦家很快要覆灭了,虽然周朝有规定——“罪不及外嫁女”,可是娘家到了台,有几个能过得好?
大多数会被婆家抛弃,弄死,甚至官卖的也有的,反正给你撑腰的人早就没了,谁也不会搭理一个犯官女子的死活!
芍药几个这几日早已心急如焚,可是秦苏却比往日还淡定起来,方嬷嬷多少能明白点,见几个丫头急得不行,还劝道:“小姐自有主张,你们放心。”
如今几个丫头见秦苏这么说,都眼巴巴地看着秦苏,希望她像从前那般说出神算妙计来,扳回一局,谁知道秦苏只说了一句:“方嬷嬷,替我收拾包袱,芍药,跟我到老太太那里去。”
芍药听了这话,一肚子话只能憋在心里,等随着秦苏走到路上,看着一路上的奴婢那一张张势力脸,终于憋不住了,问:“小姐,你就不着急?”
心道那可是你亲生爹娘,再怎么着,娘家是根啊,现在被人把根给拔了!
秦苏此时已经走到周母的院子,听着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宛如过节一般,悠悠道:“放心吧。”说着,提起裙子走了进去。
满院子的婆子丫头都在看秦苏,是那种鄙视又带着几分同情的看。
秦苏面上无波无动,因为没人过来接,自己掀开帘子,见一屋子的媳妇婆子正在笑,李氏笑得尤其欢畅,几乎要失了礼仪。
等秦苏一进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大家仔细打量着秦苏,希望在秦苏的脸上看到任何难过,失望,痛苦,悲伤,亦或焦急……
然而,没有。
秦苏平静得像花园里的湖水,一丝波纹都没有,反而还噙着古怪的笑意,盈盈下拜道:“拜见老太太。”
周母虽然乐呵,却也不会那么无耻地挂在脸上,好歹还装了一下难过,叹了口气道:“你家的事情,我知道了,唉,这也是天命,你得空去看看秦家,据说现在在刑部大牢,你爹娘也挺想你的,说不得就见不到了。’说着,拿出帕子擦了擦眼。
其他人见周母如此,也不好开怀大笑,都抿住嘴。
周月忽然开口道:“老太太,这得满门抄斩吧?毕竟是一条街的人命呐。”说完,得意洋洋地看了秦苏一眼。
她这辈子最恨的人,是秦苏,此时不报何时报?
秦苏听了这话,眼皮也没跳一下,淡淡道:“谁知道呐。”
语气颇为漠不关心。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心道听说这位心硬,没想到心硬到如此地步——连自己父母生死也不顾了!
可是她不知道吗?若是秦家倒了,周家怎么欺负她,都没人替她出头的!
“好,那你就去吧。”周母见了秦苏那张平淡无波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烦躁,当然,秦苏是不会翻牌的,也不可能,因为这牵扯到新皇的名誉,新皇不可能把皇后弟弟输出去,所以只能牺牲秦家,谁让秦家就是管这个呢?!
秦家就是皇上与皇后交给群臣的替罪羊羔,秦苏这次死定了!
然而她为什么这么平静?让她那颗欢喜雀跃的心,竟然少了几分乐趣!
……
“大奶奶。”秦苏回来的路上,忽听背后有人喊。
秦苏嘴角动了动,转过身,周娴。
她心中忽然叹了口气,当时她看得清楚,满屋子的人都乐呵得要命,只有周娴在皱眉。
她真的……是个好姑娘呢。
秦苏怔怔地看着周娴,忽然生出了几分羡慕,甚至嫉妒,因为她已经不是了,自从重生的那一刻,她通往唯一的路,是地狱。
“大奶奶,您别难过。”周娴筹谋着措辞,忽然觉得此时什么安慰都没用,便道:“刑部尚书是我爹的好友,到时候真的要审,我爹肯定能帮上忙的,我爹……到底是一家子,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您放心。”
秦苏噙着笑,忽然多了几分苦涩,心道若是周娴知道这一切的一切,是她那个白莲花爹谋划的,她会是什么表情?
当然,她是不会相信的,可是秦苏已经确定了。
能如此拔草除根,如此布置周密,如此深谋远虑到把她逼到绝处的局,除了周清,没有人能做到!
“我知道了。”秦苏淡淡地万福:“谢谢大小姐。”
周娴怔怔地看着秦苏,见秦苏毫无悲戚之色,越发同情道:“大奶奶若是想哭,就哭出来了吧?”
她以为秦苏这是伤心疯了,才硬装出来的笑容。
秦苏忽然一笑,迎着春风,竟是风情万种……
在车厢里,秦苏与方嬷嬷和芍药相对而坐,芍药有无数疑问,却不敢问,方嬷嬷多少明白了点,却也不觉得自己明白了多少,所以几个人都默默的。
只有秦苏,在看望牢狱里的父母的时候,还有心拿着九连环,一下下地解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应和着车轱辘的声音。
”你说。“秦苏忽然抬眼看了方嬷嬷一眼:“让展大人做我的大妹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