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万丈,秦府的奴婢不停地对着她施礼,恭恭敬敬的,又带着几分畏惧。
这是秦苏挣来的。
然而,秦苏却什么顾不得了。
让芍药打听,李妈妈被秦夫人排斥了。
让珊瑚大厅,大丫头根本进不去密室。
让方嬷嬷打听,锦衣卫守着的地方,根本无法靠近,
自己亲自去打听,秦父却铁了心不说,还口口声声说“为了自己好。”
怎么办?
秦苏有些发愁地靠着桥上的栏杆,攥着那花朵,不停地拽着,抛下,拽着,抛下。
小桥流水,绿幽幽的水波上,飘荡着花瓣,被风吹得摇曳……
“小姐。”
珊瑚急匆匆从桥那边赶来道:“方嬷嬷来了。”
秦苏一怔。
方嬷嬷是秦苏特意派出去的,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让她回了周府,其实是让她方便打听窥探的,因为这个缘故,方嬷嬷一般不会白日来,为什么这种时候来了?
秦苏抬头看了看天色,正午时分,不会是来蹭饭的吧?
想到这里,秦苏忽然有点想笑,自己这是愁大发了。
“小姐。”方嬷嬷在秦苏房间里施了一礼,便道:“展大人今日见我了。”
秦苏听这话的时候,正要跨步进门,忽然一个趔趄,被芍药一把扶住了。
“展大人见我了。”方嬷嬷喘着气又重复了一遍。
秦苏“嗯”了一声,披风也不来不及摘,只一下坐在了贵妃椅上,攥拳:“然后呢?”
方嬷嬷吁了口气,定了定神,道:“他说,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要小姐亲自问他。”
“亲自问?”秦苏奇道:“我在深宅大院,怎么亲自问?”
方嬷嬷听了这话,抬头藐了秦苏一眼,心道小姐您说这话亏心不亏心?自己一个千金小姐,收买了青楼老鸨,跑到头牌红儿的房间勾搭人家展大人,这个时候,怎么又想起自己身份来了?
“展大人就这么一句话,老奴也不知道。”秦苏装傻,方嬷嬷也装傻。
秦苏听到这话,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抬头问芍药:“蓝玉呢?”
“蓝玉?”芍药瞪大了眼睛,支吾:“她回周府了吧?”
秦苏摇头,自己没吩咐蓝玉回去,蓝玉不会回去的,小丫头跑哪儿去了?怎么出去也不跟自己说一声。
“小姐,您快拿主意啊。”方嬷嬷见秦苏顾左右而言他,急得跺脚。
秦苏认真想了想,问:“我怎么问?展大人没说吗?”
“没。”方嬷嬷干脆地道。
秦苏跨下脸:“那怎么问啊?他什么毛病?神经兮兮的。”
方嬷嬷苦着脸:“小姐,展大人神经不神经的不管咱们的事儿,说到底,咱们要打听到该打听的,对不?我估摸着,也只有展大人这一条路了。”
秦苏听了这话,不支声了,攥着拳在桌子上不停地敲着,好一阵子道:“我下午去看看我的那几个嫁妆铺子。”
方嬷嬷会意,蹲身施礼:“好哩,小姐放心。”说着,转身就出去了,眨眼之间,不见踪迹。
芍药听得一头雾水,问:“小姐,展大人要见你,你去看嫁妆铺子做什么?”
珊瑚听了这话,只是抿嘴笑。
芍药知道她比自己要细心一些,捅了捅她问:“到底咋回事,快说啊。”
珊瑚看了秦苏一眼,见秦苏脸上似乎没什么难堪的表情,这才小声道:“你傻了,展大人一定在嫁妆铺子里等着呢。”
芍药恍然,跺脚:“原来我确实是屋子里最傻的。”
秦苏听了这话,忽然“噗嗤”笑了出来,珊瑚也在笑,芍药闹着头,也笑。
小姐这阵子一直愁眉不展的,自己出个糗,逗小姐一乐也是好的……
……
秦苏出门的时候,只派珊瑚去给秦夫人回了话,就走了。
秦夫人习惯了她的傲慢无礼,也没怎么吱声,只冷笑了一声:“这闺女果然做了一品夫人,连出门也说不得了。”
满屋子里的丫头婆子都不敢吱声,珊瑚回来跟着秦苏学话,秦苏听了怔了一会儿,嘿然:“果然是壮了胆子的。”
是啊,从前秦夫人不敢这么说的,哪怕心里这么想,也不敢挡着面直冲冲地撕秦苏。
可是现在真是胆肥了,不仅把李妈妈发配到庄子里,还敢这么训斥她?
这是借了谁的胆子?
谁的胆子?
秦苏抓着车厢里的流苏,冷笑——自然是借了公主的胆子!
公主这次怕是要玩个大的,不过她也不怕,谁怕谁?
在铺子的后门,秦苏扶着芍药的手下了车,脂粉铺子的掌柜带着伙计迎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施礼:“夫人,您怎么来了?”
秦苏听了这话,就知道展越不在里面,想了想,对芍药使了个眼色,一转身,回了车里。
掌柜的与伙计们面面相觑,不知秦苏这是搞什么鬼,见芍药走过来了,肃着脸:“小姐要几盒胭脂送人,你们这里有没有好点的。”
“有,自然是有的。”
掌柜的这才恍然,忙把芍药迎进了屋子里。
秦苏靠着车壁,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合着眼,正在发闷,忽然感觉车子摇摇晃晃地行驶起来,心中一动,掀开帘子,见是方嬷嬷在赶车,对着她做了个一个“嘘”的手势。
秦苏放下了帘子,心中摇头。
这个展越越来越……
怎么说呢?
她说不好,总而言之,若是从前的展越,是她手里顺心如意的棋子,现在展越却像是一把刀,一把脱了鞘也不再听使唤的刀。
方嬷嬷把车赶到了一个胡同里,到了尽头,拐了好几个弯,这才停下来,掀开帘子,伸出手:“小姐。”
“这是哪里?”秦苏抓着方嬷嬷的手跳下来。
方嬷嬷眯眼打量着旁边的朱红碧瓦,好一阵道:“似乎是沁香楼,小姐上次不是来过了?这是后门。”
秦苏拧脸。
敢情是借着上次的事情羞辱她呐!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次真是逼到绝处了。
因此秦苏虽然阴沉了一下,仍然下了车。
后门似乎被打理过了,一个人也没有,连守门的婆子也不见,秦苏被方嬷嬷引着上了最里面的一座楼,进了三楼左首房间,推门,见展越负手而立,正站在窗前,眼睛望着皇宫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