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越看到秦苏喷薄而出的泪水,终于抽出了手,静静地看着秦苏。
眼眸里不是色与情,却也不是什么深情,只是一种漠然了的好奇。
这种眼色让秦苏觉得流泪是一种羞耻,所以她恶狠狠地把眼泪抹了去。瞪大了眼睛看着展越。
“你果然有事求我?”
展越冷笑,眼眸里都是一种恍然,抱着胸坐在那里,整个神气,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傲慢。
秦苏动了动嘴唇,有点说不出口。
她准备了许多台词,面对这样的展越,却有些派不上用场了,她习惯了的算计,在这样的展越面前,都显得十分可笑。
没错,是可笑。
她抚着胸,呼哧呼哧喘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展越的脸,企图看出他之于自己有什么不同。
然而,什么都没有。
除了赤果果的情与欲,她看不出此时的他,对自己有什么不同。
这事对自己来说,是有点伤,然而对于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说,却也只不过是涟漪罢了,她整顿了自己的衣襟,让自己显得更端庄些,肃然道:“我确实有事求你。”
“哦。"他对这件事,也只发表了这么一个字,便不再说什么。
"你不问?”秦苏忍不住地问。
展越摇头,整个身子靠着拔步床的床架,周身透出一股子的慵懒:“说吧。“
秦苏咬了咬嘴唇:“我想让你查查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据说有锦衣卫把守,方嬷嬷进不去,所以只能求你。”
展越合着眼,没有作声。
“我可以……”秦苏颤声说出自己的筹码:“给你银子,很多很多,你放心。”
展越的眉毛动了动,嘴角的冷笑更深了。
秦苏忽然恨,便道:“足够你娶好几房媳妇了,展大人。”
展越忽然一笑:“有媳妇做什么,不过是约束罢了。”
“那你想要什么?”秦苏恨恨问。
“你。”展越睁开眼,眸光熠熠地看着秦苏道:“你肯陪我一晚吗?”
秦苏一怔,脸“腾”地红了,她虽然经历过情事,毕竟是上辈子的事情,而且在这个过程里,她除了得到献身的神圣感,其他的,都没了,然而,展越竟然这样的无耻……
这样的无耻……
秦苏想哭,却生生忍住了,她的眼泪素来是一种表演,所以不该在这种时候浪费,此时此刻,她必须用理智来扳回。
“除此以外,还有别的吗?”秦苏低垂着眼帘,紧紧转着胸前的衣襟,仿佛已经不堪对方的羞辱。
展越张开口,轻轻吐出两个字:“没有。”
秦苏的呼吸忽然停滞了。
沉默,空气里荡漾着浓烈的鹅黄暖香,床上的垂着的流苏摇曳着,两个人就相对而坐,沉默着。
秦苏捻着衣带的手指动了动,慢慢地,弯了起来,忽然一拽,前面的衣襟一下散开来,天不冷,她穿了三层素衣,露出来的,是里面那层夹衫,白色的绸缎把那张脸映得雪色……
展越抱着胸,冷然地看着秦苏。
他在笑,冷笑。
也曾经,这个女人让他惊天动地的刻骨,然而,到了这种地步,如此相对,她却也就这样。
也就这样吧。
展越的眸光落在那张绝色的脸上,脖子,曲线玲珑的身姿,纤细而白皙的手指,零落的碎发……
他忽然有些不想看了,不耐烦地问:“应不应?”
秦苏听了这话,咬了咬嘴唇,攥着衣带用力,哗啦一下,夹衫被拉开,露出里面的桃红色的肚兜。
如丝的绸缎,在灯光下烁烁,曲线匍匐着,鹅黄帐暖,美人如玉,白色的肌,红色的衣,自是绝佳香艳的美人图,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
展越是个男人,还是个喝醉了的男人。
他伸出了手,满是刀伤的手,慢慢落在了那肌肤如雪的肩头。
“啪嗒”一声,一滴泪落在了肚兜上,浸湿了一圈。
秦苏哭了。
这次是真哭,所以无声,嘴唇还死死咬住,不让自己呜咽,然而泪水再也不听使唤,一下掉了下来。
掉下来之后,便再也刹不住了,泪水像断了的珠子一般,“劈劈啪啪”落下,沿着绸缎滚了下去。
这是她一直忍着的泪,终于在这一刻,流了下来,连愤怒也没有,只是有些伤心,甚至是也不是惊天动地的那种伤心,而是伤感。
她觉得自己唯一想保留的东西,谁知那个人却把它给扔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庸俗的,只想贪婪取色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索性哭了起来,没出声,只是死死咬着嘴唇的哭。
泪水模糊了双眼,感觉便有些迟钝了。
哭了许久,她发现展越没有动,不仅没有动,那只手也不知去哪儿了,她抬起头,不由一怔。
展越没了。
他不在床上。
秦苏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飞快地把衣衫系好,撩开床幔去看,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有酒桌上的残渣,和摇曳的灯火。
人没了?
秦苏发了半天怔,才搞清状况,她下了床,左右看了看,又走到珠帘前,撩了起来,一阵冷风钻了进来,外面黑黝黝的,什么也没有。
“蓝玉。”秦苏喊了一声。
外面好半天才应:“小姐。”
“你进来。”秦苏听到人声,精神一振,嘶哑着声音道:“你快进来。”
蓝玉似乎还有些迟疑,不过到底进来了,黑暗里慢慢显出一个身形,是蓝玉那张熟悉的秀脸。
秦苏猛地上前抓住她的手,一把把她拉了进来。
蓝玉一个趔趄,进了房间,一股子浓烈的酒味和脂粉香气冲上鼻子,她微蹙眉。
“人呢?”秦苏问:“展大人呢?”
蓝玉眨了眨眼,有些混沌,可是忽然想起刚才那疏忽的身影,难道刚才是展大人?她还以为……
“走了。”
此时此刻,蓝玉也只能这么说。
秦苏忽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神色怔怔的。
蓝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苏,这样软弱的秦苏,她看了看那空荡荡的床,心中暗叹,开口劝慰道:“小姐别急,展大人……这边若是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秦苏听了这话,脸上忽然浮出诡异的笑:“不行?谁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