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巨眼挂在漆黑的天空,如一盏巨大的灯笼,冷冷地注视着下面,仿佛君临天下,在俯视自己的领地。
外面的嘈杂声顿时消失了,变得寂静无比。
许久,却听阿爷喃喃了一声:“真的是……”
估计他现在终于完全相信小青就是九目了,就和我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不是说九目已经……”三伯公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之意。
“你们这些王八蛋,这是什么?不是说九目离开焦家了?”游老生气急败坏的叫道:“我们走!”
“老蜥蜴,想走没那么容易!当我焦家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九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估计是收到消息,九叔他们终于赶过来了。
“就凭你也想敢说这种大话?我……”游老生却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不屑。可他话还说完,突然大吼起来,“焦凡,你个王八蛋竟敢伤我……”
他的吼声中满是惊怒之意,吼声也有些嘶哑,显得有些中气不足,好像真的受了伤。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阿爹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显得很平静。
“王八蛋,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等你有命出去再说!”九叔却大笑了几声,说道。
随即外面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人的吵闹声,叫骂声,惨叫声,还有其它各种杂声,显得十分嘈杂。
不过这样的状况并没有维持多久,不到半分钟时间,外面便恢复了平静。
这个时候,天上突然出现了第二只巨眼。
随后每隔个半分多钟,天上就会多出一只巨大的眼睛。
片刻后,天上总共出现了九只巨眼,挂在那漆黑的天空中,仿佛把整个天空都给占据了。它们也带给我一种巨大的威压感,我甚至感觉好像浑身上下都被这些巨眼给看透了,不留一点隐私。
不过我心中更是奇怪,为什么现在小青能一下子召出九只巨眼?要知上次它只是勉强召出一只巨眼,而现在的它生命垂危,生机几乎断绝,却竟然一下子召出了九只巨眼。
我也好奇,小青现在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更忍不住有些担心。
“这、这就是老祖宗它……”外面,九叔吞吞吐吐地说道,但说了一半便没声音了。
也没有人应答他的话。
因为这时天上突然风起云涌,在那九只巨眼的下面,出现了一团团巨大的黑云。
黑云滚滚,里面闪电隐隐,发出阵阵闷雷滚动之声,仿佛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雷暴。
九只巨眼在那雷云之后若隐如现。
过不多久,便听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突然炸起,一条巨大的闪电从那黑云中刺出,直直地打了下来。
半个天空都被这闪电所照亮,整个世界都随着那霹雳声急速颤抖着。我感觉浑身汗毛炸起,连头发也是根根直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灵魂都忍不住恐惧,好像逃脱出身体,离开这里似的。
但我身体却是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束缚,虽然不是完全无法动弹,但却生不出动弹的念头,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仰头看着天空,看着那巨大的闪电朝着我直直地打下来。
只是闪电却并没有真的打在我的身上,而是打在了巨樟上。
确切地说,我借着闪电的亮光,发现闪电是穿过了巨樟的重重枝叶,直接打在了小青的身上。
小青却是半立在那棵黑色怪藤上,任凭闪电打在身上,岿然不动。
我惊讶无比,纳闷小青为什么要召唤闪电打自己。
不过我发现,那闪电打中了小青后,好像并没有给小青造成任何伤害,而是直接没入了小青的身体里去,消失不见了,给人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那黑色怪藤还有巨樟则是丝毫未损,也包括站在巨樟下的我。
我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换做是正常情况,现在的我肯定要被闪电波及,不知道会被闪电打成什么模样。
随后,天空上,黑云中,不断有一道道巨大的闪电穿刺而出,直击而下,接连打在小青身上。
黑云滚滚,几只巨大的血色眼睛在黑云后若隐如现。巨大的霹雳声不断,电闪雷鸣,漆黑的天空不时被电光照亮,一道道粗大的闪电不时落下,仿佛不是人间,而是一个陌生的可怕的异域。
我站在巨樟下,也如站在风暴中心,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生出一种渺小之感。
城墙外,也一直寂静万分,没有人说话,好像也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
感觉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也感觉好像才过了一会,那闪电落下的速度渐渐变慢,最终完全停了下来。那黑云也渐渐停止了翻涌,最后烟消云散。
再然后,天上九只巨眼一一闭起,消失不见了。
天空则越来越亮。等到九只巨眼消失后,整个世界也终于恢复了光明。
此时的巨樟,竟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绿叶,生机盎然。我站在巨樟下,感觉巨大的树冠好像把整个天空都给遮蔽起来似的。
透过繁密的枝叶,我看到小青静静地趴在条黑色怪藤上,带着一丝慵懒。好像感应到了我的目光似的,它转头看向我,眼神安静淡然,随后它张开嘴巴,朝我扬了扬头。
我心中却是激动不已,甚至激动得身体都不停颤抖起来。小青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身体绿如翡翠,宝光隐隐,而且透着勃勃生机,原先身上的病态和死气早已荡然无存。
它脑袋上的那个萎缩的肉包,现在也恢复了,微微鼓凸着,上面光泽莹润,如老寿星那额头似的。
在小青趴着的那条黑色怪藤上,那些刚刚绽放的五颜六色的花朵,却又变回了花苞模样,花瓣都是收了起来,那奇异的香气,也是基本消失不见了。
我也彻底松了口气,当时小青要我带它来安魂堂,我都怀疑它是想自己能死在安魂堂,要知安魂堂也是安放我焦家先人骨灰的地方。
现在显而易见,小青让我带它来这里,是要给自己疗伤来着。
我也有些惊讶这疗伤过程和方式的奇异,还有好奇那黑色怪藤又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个时候,小八从我脚下土里钻了出来,朝着我叫了几声。
先前我和阿爷进祠堂,看到那后厅墙壁小门上的锁居然开着,我便让小八去叫九叔他们,所以小八当时也并没有跟着我一起进这里来。
而后小八却直立而起,挺直了身子,仰着头,睁大眼睛看着巨樟树上的小青,神色颇有些复杂,既显得有些好奇,又似乎有些忌惮和不安。
它小心翼翼似地爬到了大樟树脚下,抬起一只触手,用那刀尖似的顶端敲了敲那树干,眼睛张得大大的,带着一丝好奇。
随后它竟然顺着树干,快速爬上了大樟树,然后朝着小青那边爬了上去。
当它爬了一段后,小青好像也终于发现了,转过了头,看向小八。小八则立刻中了定身法似的,停在那里,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
小青看了小八一眼后,便又转回头了去,静静地看着远处,一副放空模样,好像在神游似的。
小八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又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像在做小偷似的,速度却是颇快。
很快,小八便爬到了那黑色怪藤边上,然后朝着小青叫了几声,叫声中竟然带着一丝罕见的讨好之意。
小青却是不理它。
小八则神色怪异,一点点地靠近小青。但我注意到,它的一只触手却是悄悄地摸上那黑色怪藤,从上面扭下了一个红色的花苞。
小青突然扭过头,朝着它张大嘴,龇了龇牙。
小八浑身一哆嗦,嘴里怪叫了一声,扭头就跑,飞快地爬下了大樟树。
落到地上后,它浑身抖了抖,抬起一只触手,那触手前端正捏着它刚刚从怪藤上摘下来的那个红色花苞。
它睁大眼睛看着那花苞,眼神颇是怪异,表情也带着一丝迷醉,好像在看着自己最珍爱的东西似的。
“那是什么?”我忍不住好奇问道。
小八却是一个哆嗦,闪电般将那花苞丢进了自己嘴里,然后晃了晃脑袋,朝我叫了几声,还摊了摊手,一副无辜茫然样子。
你说什么,俺手上什么都没有,俺什么都没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