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前,整个营地已经入睡,路上不时遇到其他巡逻队,两队交接了暗语便错身而过,左溪暗自庆幸,还好她没有漫无目的地独自乱走。
这样绕了大半个营地,到了一个偏僻处不大的帐篷外,她突然听到从帐篷中传出低低的妇人哭泣,她知道,要找的地方到了。
左溪慢慢落后几步,到了一个阴影处,闪身跳开。
待巡逻消失不见,从阴影中走出一个身量不高又有些瘦弱的年轻士兵,一身棕色软甲,和他人并无丝毫不同。此时只有燃烧的篝火和火把照亮营地,火光昏暗,看不清面目,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双漆黑莹亮的眸子。
没人想到这几个贱民还会有人施救,所以传出哭喊声的帐外只有两人守卫。年轻士兵旁若无人地走到营帐前,不出意料被门口两人拦了下来。
那二人长刀一架,挡住她的去路,“此地不能乱闯,速速离开!”
左溪停下脚步,一手背后,悄然握住别在后腰处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一手扶着侧腰间的跨刀,盯着其中一人沉声喝道:“吃了狗胆,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眼前是谁?连老子的路都敢挡,耽误了罗将军的大事,看你有几颗狗头够砍!”
两人被吼得一愣,急忙收回挡路的手,其中一个机灵的对着左溪行礼,弓着身子道,“小的瞎了狗眼,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们奉了翼王之命看守,不知罗将军有何吩咐,看小的能否帮上什么……哎呦……”
那人一句话未说完,左溪一脚踹了上去,“废话不少,不过是进去提两个贱民,你仗着翼王就不把将军放在眼里,待我去禀报翼王,看是你的狗命值钱还是将军的命令值钱?”
那人翻倒在地,一声不吭地打了个滚儿后急忙爬起来,对着左溪点头哈腰让到一旁,“大人所言极是,自然是将军的事情更重要,大人就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
左溪沉着脸不再言语,掀开帘子阔步走进帐内。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奇怪的腥骚味,她停下脚步顿了一会儿,才慢慢适应几乎没有丝毫光线的黑暗,看到这里面小小空间内挤挤挨挨或坐或躺了二三十号人,怪不得气味如此难闻。
大部分人已经睡着了,少许几个醒着的看到有人进来,想到可能面临的祸事,嘤嘤地小声哭了起来。
左溪在帐内扫视一圈,便在角落里看到了搂着狗娃蜷缩在地上的张嫂,还好,留着命就好。
她走上前去推醒蓬头垢面的张嫂,见她睡眼朦胧地醒来,正准备说话,张嫂却突然发了疯一般搂住怀里的孩子尖叫起来,“滚开滚开,别来害我的娃——”
左溪急忙按住她挥舞着的手,低声说:“张嫂,是我,溪丫头,我来带你们出去。”
可没想到张嫂更为疯狂,尖叫着抓住她的手臂张口就要咬上去,左溪眼疾手快急忙避开,看着她搂住狗娃不住往回退缩,心中不由有些焦急,她扯了谎骗过了那两人,却保不准他们过一会儿就会觉得不对劲,如果再这样下去,声音传了出去,迟早有人发现不对劲,到时候就麻烦了。
可是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外面已经响起说话声,清晰的脚步声朝着这个方向而来,其中有一个声音还有着几分熟悉……
左溪想了想,随即抽出腰间跨刀,上前一步,“嗤喇”一声,一刀在帐篷上劈开一个口子,初春仍显凌烈的寒风便猛然灌了进来。
帐内的一群女人已经醒了,都惊讶地看着她的动作,见她刷地将刀送回鞘内,站在那条缝隙处,沉声道:“我是来救你们的,还不快走?”外面的光线投进来,在她的身上形成一道剪影,好似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呆愣着没有一人敢上前。
左溪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已经清晰传过来,而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刚才的三人之一,那个什么世子。
那人刚才还在帐内议事,怎么来得这么快。她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一把抓住张嫂的胳膊,见她还要叫喊,抽出小腿上的匕首,刀尖对着狗娃,盯着她的双眼阴森道:“你若再叫,当心他的命!”
张嫂果然不再叫喊,却仍然是满眼惊恐,左溪抓住她和狗娃,闪身从那道划开的缝中钻了出去,剩下的女人你看我我看你,随即尖叫一声,争先恐后地朝着那个地方涌了过去。
左溪听着身后凌乱的尖叫声,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但随即便被压了下去,就算她不这样做,这些女人也难逃一死,或奸或杀,结果都是一样,这样的一群女人在这群如狼似虎的军队中间,等待着她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只是一瞬间的愰神,她立刻回过神来,只是手上突然一疼,她不由松手,张嫂已经掉头往回跑,边跑边叫喊。
左溪一愣,顿时胸中憋气,就准备趁着没有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拉着狗娃离开。
只是她还未走出一步,衣服却被拽住,她回头便看到狗娃眼中含泪,一双大眼看着她,“溪姐姐,别丢下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