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姨和萱草有着同样的担忧。
兰泽静如顽石,似乎听见了她们的担忧,又似乎没有听见。
顺着她目光的方向,一条凤头画舫顺江而下,船身金漆刷过,五彩的丝绸缠绕的阁,跟着波浪一起一伏,两个家奴模样的男人在船头执蒿,一名男子身着灰色蜀锦兰花暗纹刺绣,和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男子站在船头上,临风而立,身体如玉石雕刻一般,服帖得煞是好看。
“兰先生,贾公子请您阁内一叙!”男子下了船,单膝跪下,恭恭敬敬地邀请兰泽。
“我若是不去呢?”兰泽看了看自己一身灰头土脸的模样,心里有些不自信,在这个翩翩公子面前已经令自己汗颜了三分,莫若说去见贾公子,自己还不直接自卑死?
贾公子叫贾延年,延年却不益寿,天生一副孱弱的模样,美如三月烟雨春江水,身姿扶弱杨柳,笑媚众生,唇红齿白,喜欢穿白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女人。
关于他是女人这个话题还传出一段“佳话”。
废太子萧展麒被废之前颇有微服下江南的嗜好,在他印象中,江南的女人烟花般的美丽,雾柳般的妖娆,偏偏还真让他碰上了一个。
那日,萧展麒游园太湖,雾雨蒙蒙,满湖新荷圆盘般地浮在水面上,新荷之中缓缓地飘来一木舟,船夫摇着木橹,船阁之内传出悠扬的琴声。
不偏不巧,木船飘过岸边,琴声戛然而止,船阁上竹制的帘子被轻轻挑起,一张绝色的脸庞就帘子背后露了出来,“女子”看到萧展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看得萧展麒一时间失了魂魄。
萧展麒派人去查此女子家世,家丁答道:“此人是当地富户贾延年贾公子。”
萧展麒郁闷得三天没有出门,但他仍不死心,非要收了这个贾公子做门下幕僚,说是做门下幕僚,却花重金在苏州建造藏香园,将太子府奇珍玩物悉数搬运到了藏香园,奢华程度堪比皇宫。
于是,萧展麒日日与贾公子桃花树下对饮弹琴,吟诗作赋。
关于当今太子好龙阳之癖的流言很快传到了当今圣上的耳朵里,圣上大怒,事关大齐国运,于是寻了个理由废了萧展麒。
贾延年不仅惹男人爱,更惹女人爱,爱他的女人多如牛毛,萱草便是其中一个。
十五岁的萱草,情窦初开,第一次在百味堂看到贾延年去找兰先生讨要生肌丹,萱草一看到贾公子便惊为天人,从此得了相思病,日日缠着兰先生问他什么时候再来。
兰泽总是笑着摇头。
那日,萱草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去藏香园坐等贾延年,却看到萧展麒为贾公子拂去额前飘落的桃花,受了刺激的萱草提剑就要刺杀萧展麒。
当今太子也是你能砍杀的?
太子没有杀成,却被贾延年给捉了回来,扔在百味堂大厅前。
阴沉着脸的贾公子一甩袖袍,阴柔之美中散发着些许的阳刚之气,对兰泽说道:“兰先生,我是看在你的份儿上放她一马。”
贾延年生得一副女人的模样,头脑却出奇的好,喜欢做异域生意,多与边陲人士结交,生意越做越大,钱如同长了脚挡都挡不住地往贾家里跑。
贾延年到底有多少钱,没人知道,江湖人士传言,他家下人的夜壶都是镀金的,早上下人打扫卫生,扫出来几个银锞子,都懒得弯腰捡,所以只要贾公子放出风声想要几个丫鬟仆人,苏州城必定万人空巷,前仆后继地去报名,数万人日夜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