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琴走远后,沐梓禾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知道自己的左脚脚腕处骨折了,根本使不上力,而这里只是一片草丛,距离树林还要走一段距离,她找不到东西当拐杖,只能硬撑着往前走。
左脚踩在地上,疼痛瞬间袭遍全身。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吓人,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但她还是坚持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姑娘,再往前走两步,你的脚可就废了。”
在这荒山野岭中,突然响起一道人声,而且还是很好听的声音,一般人就算不会被惊吓也会惊喜一下,可沐梓禾只是微微停步,将身体重心放到右脚上,缓缓抬头朝着声源处看去。
这一看之下,让沐梓禾短瞬间失了神。
那人一身白色锦衣,腰间挂着金色宫铃。黑发未绾未束随意披散着,金色的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容颜,只露出了一个如细心雕琢过的精致下巴,他背靠着趴在草丛中的白虎身上。男人嘴角含笑,原本抚摸白虎脑袋的右手,突然扬起,沐梓禾感觉到耳边阵阵寒意,想挪动脚步,远离此处,却半天没能收回目光。
“心狠手辣,心智坚韧,可惜破坏了荒野赏月的意境,是吧阿呆?”男人收回右手搭在卷曲起来的右脚膝盖上,左手中拧着一个精致的白玉酒壶,酒壶提到高过下巴的位置,他微微仰头,张开嘴巴,酒从酒壶中倾斜出一小股,直直流进他的嘴里。喉结细微滚动,一口酒便吞了下去。姿态慵懒而惬意,不紧不慢的动作中透着难以言喻的美感。皎皎明月在他身后,也堪堪做了个配衬而已。
被叫做阿呆的白虎,讨好的抬头舔了一下男人的右手,随后转头,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紧盯着沐梓禾的脚边,沐梓禾随着白虎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脚边,顿时心中警觉涌起,然而下一刻,那男人随手一挥,她脚边数条毒蛇被草叶尽数杀死。
男人轻笑一声,又喝了一口之后,他晃了晃酒壶,似乎已经空了。随手扔出白玉酒壶,深邃的眼神看着沐梓禾,最终把眼光落在沐梓禾腰间的墨色腰牌上——沐府?难道是她?男人这才抬眼朝看向沐梓禾,两人对视。
“姑娘,看这么久了,你看够了么?”言语间带着戏谑的味道。声音磁性而低沉,沙哑却中不失温润。
沐梓禾立即收回警觉的目光,面色冷淡,心中却在猜测男人的身份,看似嘴角含笑可以笑意却从未深入眼底,洒脱之间却给人疏远冷清之气,还有这白虎,岂是普通人可以圈养之物?还有他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方才的事情他又看到了多少?直觉告诉沐梓禾,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危险,自己要赶紧离开。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打扰了公子的雅兴,实属唐突,我这就离开!”沐梓禾神色疏远清冷,警觉地看着不远处的一人一虎。
“性子倒是挺倔。”看到沐梓禾要走,男人又开口说了一句。话音落下,一道黑影划过,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沐梓禾身旁。
“你要做什么?”沐梓禾冷着脸,不喜男人对她动手动脚,等她要反抗的时候,她人已经坐在地上,背靠在了白虎身上。
“难道姑娘想变成瘸子?”男人说完转身,几个跳跃消失在远处深林之中。轻盈飘逸的身影及被微风吹动的衣摆,让沐梓禾眼底再次划过惊讶,恐怕率领千军万马素有战神之称的大哥也抵不过这个男人的武功。
沐梓禾的确不想变成瘸子,但是她不想在这里看到太子出现,所以再痛她也要自己走回去。
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可是刚才一放松后,左脚的疼痛加剧,整条左腿一碰到就痛的她快流出眼泪来。
身后的白虎突然动了动,吓得还在苦苦挣扎的沐梓禾瞬间就老实了。她差点就忘了身后靠的是一只吃人的老虎,而不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男人很快从树林中回来,手里拿着几根短小的木棍,只比手掌长一点点。
沐梓禾有些不解,她以为男人是去帮她找一根拐杖,现在看来,他是想帮她处理脚上的伤,可是为什么要帮她?心中疑问还未问出口,男人倒是先说话了。
“方才我进树林,看到你那个丫鬟了,你猜她现在怎么样?”男人语气轻松得跟他进树林见到一条虫子一样。
一边说着就抬手脱掉沐梓禾的鞋袜,动作跟他方才喝酒一样,不紧不慢,让人赏心悦目。
可沐梓禾无心欣赏,脚被男人抓住,她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羞愧又恼怒的吼道:“你住手!”
“怎么?姑娘你莫不是心虚了?方才见你害那小丫鬟的时候,可是镇定得很呢?那小丫鬟可能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你害死的吧?”沐梓禾的挣扎对男人来说,根本毫无意义,他帮她处理伤势的动作依旧行云流水。
“她死了?”沐梓禾见挣扎没有效果,除了被一个陌生男人摸了脚这点不爽外,男人本就没有害她之意,她便也平静了下来。
“没想到你一个长得水灵灵的小姑娘,害起来人,竟然这般残忍。”男人不回答沐梓禾的问题,自顾自的说着。
沐梓禾脸色阴沉,所以男人开始说的心狠手辣,果然是指这件事!
“公子眼看着我害人,也不出现制止,未必比我仁慈。”不管男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起码他刚才没有拆穿她,就说明不是她的敌人,不过也仅此而已。
“本公子很想知道,那小丫鬟究竟怎么得罪姑娘了,竟让你以这种方式害死她?”他自然不是仁慈的人,只是好奇罢了。
“她连被毒蛇咬了不能走动都不知道,难道不该死吗?”其实沐梓禾也没想到画琴竟然这般愚蠢,前世跟袁锦溪里应外合,把她二哥给坑进大牢,如今却让她一句话就给葬送了性命,画琴这不是该死是什么呢?
男人:“……”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你还要抓着我的脚到什么时候?”沐梓禾见男人光抬着她的脚,没有进一步动作,看着不像是帮她处理脚伤,更像是轻薄!
她又挣扎着想抽回自己的脚,无奈她坐在地上,身边没有支点,又不敢碰身后的老虎,完全使不上力来。
男人无视她的挣扎,自顾自的说道:“我要是你就乖乖的不动了,草前月下,还有美男帮你接断腿,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不满的可多了,别以为长得好看,她就不会觉得他是在占她便宜!
“独门节骨法,可能有点疼,拿出你刚才砸死毒蛇的劲来忍着,忍不住的话叫出来也没关系。”看着沐梓禾红肿得惨不忍睹的脚腕,掩在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了些许。
“忍得住。”沐梓禾语气十分干脆。
男子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似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