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还有绿珠,可是现在绿珠已经嫁了人,还是宜王身边信任得用的人,这步棋已废。
她自己身子骨也弱,别说服侍宜王,只一想着要行~房就吓得发抖。但又舍不得放手。
最好还是要一个自己能信得过,能压得住那几个美人,却又不会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帮手。
这样的人还真难选。
要能压得住宫里赏下来的美人,这人的出身就要够高,绿珠这种奴婢出身的显然不行。又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可是人都是有欲望有野心的,出身高的人有谁乐意与人为妾?若有力争一争,家里再有助力,她未必会有好下场。
驱虎赶狼,又拿什么来赶虎呢?
卫明兰咬着手指,一愁莫展。
自从生了儿子,宜王对妻子与娘家人见面便不再怎么阻止。唐国夫人接到女儿的信,立刻套了车赶来,从小侧门悄悄地进入宜王府,见到了面色憔悴,形神俱疲的女儿。
“娘,您要给我拿个主意。”
现在能求助的,也就只有庄氏了。
唐国夫人心疼女儿,却也无计可施。皇家就是如此。嫁入皇室享受荣华富贵,便要忍受男人的三妻四妾。皇帝与皇后感情再深,后宫还有那么多妃嫔,有那么多子女呢,何况宜王正当青壮,于女色上最是放不开的年纪。
“宜王府还没有侧妃呢。”唐国夫人灵机一动,“要压过那些女子,你不出面,这种事最好是由侧妃来顶着。”
“娘您说得轻巧,”卫明兰苦笑一声,“侧妃人选哪里是那么好寻的?又哪里会这么巧,挑一个与女儿同心的人来?”当初因着她父母皆亡,太后怜惜她,怕她受委屈,便不许宜王太早纳侧妃。宜王也曾信誓旦旦,言说府中有她一人便可,侧妃不立也可。现在想来,全都是空话。不立侧妃,姨娘通房有一大堆,又有什么差别?
虽然说有了侧妃遇事可以推出来挡一挡,但这侧妃的人选难定,性子软了,立不起来,性子硬了,她又拿不住。
“何兑侧妃也不是咱们说能定谁就定谁的。”卫明兰叹道,“咱们插不进手。”
庄氏也只好劝慰女儿,让她放宽心怀,别想太多。
“你就是想的太多,多思伤神,才总是这么病歪歪的养不好身体。只要病养好了,任有几个小蹄子作妖,也动不得你分毫,再抓紧着给王爷多生几个孩子。”
一听着生孩子,卫明兰打了个冷战,浑身都疼。
庄氏见女儿对这话题丝毫不感兴趣,便与她聊起京中趣闻来,说着说着,说起了长房的卫明蕊。
“原当她是个有主见的,却不知竟这么没用。”庄氏一脸的不屑,“人都去了云州,见着了本人,不止没拿住男人的心,还惹恼了昭王。皇后娘娘不过是在见康郡王妃时抱怨了一句,这京中就传遍了。现在谁人不看着长房的笑话!大概也只他们自己还不清楚罢了。”
卫明兰一怔:“怎么还有这种事?”
“你一直在府上养病,谁没事会拿这话来讨没趣儿。”庄氏说,“长房是成不了事的,以后你也别总想着要依靠他们。王爷才是你未来后半辈子要牢牢抓~住的对象。多生几个儿子,任外头风浪再大,也砸不到你头上去。”
“明蕊今年快二十了吧。”
“可不是!你那婶婶急得火上房了,四处找女婿,哪能那么容易就叫她找到……”庄氏突然一顿。母女二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浮起一个念头。
“你说……”
“我若……”
二人刚说了两字,又齐齐停下。
“好是好,只怕你大伯那里舍不得。”
“舍不得?”卫明兰嘴角一翘,“除非他想让女儿在家老死,想让整个卫家都被人传着闲话,他那几个儿子于仕途再无寸进。”
“可是明蕊那个性你也是知道的,什么都逞强,万事不肯低人一等。”庄氏有些犹豫,“她真能帮了你?”
卫明兰笑了起来:“这种个性才是最好拿住的。她打小在后宅里长大,娇生惯养没受过半分苦楚委屈,这会子谁向她伸出手拉她一把,她还不感激涕淋?我这个妹妹在想什么,我也能明白几分。与其嫁个凡夫俗子,不如嫁个龙子凤孙,妾室又如何?等将来……”此处她含混地说了几个音儿,“她攀都攀不上这样的机会,还能不乐意?”
“她一定会嫉妒,但她只是卫家的女儿,我却是太后的外孙女,天差地别,谅她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这事儿好是好,只是要怎么能让皇上同意王爷再纳卫氏为侧妃?你知道的,此刻皇上和皇后娘娘对卫家有意见,明蕊的名字报都报不上去。”
卫明兰低头看着自己新染的指甲:“谁说要报上去的?侧妃要上玉牒,需得宗人府报备,一个姨娘而已,只要拿顶轿子抬进来也就是了。”
唐国夫人庄氏张大了嘴骇然看着女儿,半晌合不拢。
那边世子夫人如热锅上的蚂蚁苦等了两日,没等到卫二太太的好消息,却等来了卫三太太,也就是唐国夫人庄氏。
卫三老爷因为记挂着真定府的产业,去年便回了真定,唐国夫人自女儿怀~孕,便在宜王府附近赁了一处二进的干净宅院,守在女儿身边方便照顾。自她搬离敬国公府,已有好一段日子没有回来。
世子夫人与她关系还算不错,见她上门,自然是亲自迎出来,又将她接到自己的屋子里说话。
屋子里烧着地龙,榻上铺了厚厚的毛毡,厚点的外袍根本穿不住。
唐国夫人脱了外衫,跟世子夫人一起盘膝坐在热榻上,二人挥退了身边的侍婢,说起了悄悄话儿。
这一说,说了好几个时辰,连午膳都是直接拿到榻上,支了小炕桌吃的。
也不知唐国夫人与她说了什么,一直待到天刚刚擦黑时,她才告辞离开。她这一走,世子夫人失魂落魄一般去找丈夫。
敬国公世子听妻子一说,想也没想一口拒绝。
“你糊涂了,她的话你也能信得的?”敬国公世子单留了妻子下来,耐心与她说,“老三当年瞒着父亲收下了薛家的女儿,正是靠着她还得了爵位封号。虽头上都顶着一个姓儿,可是这几年你也该瞧明白,三房跟咱们已不完全是一条心了。”
“怎么会?”世子夫人犹疑道,“我瞧三弟妹依旧热心热肠,对咱们也恭谨客气。”
“不过是面子上罢了。”见妻子还不明白,世子恨恨跺了跺脚,又亲自到房门口看看,确认了没人,又关严了门窗,才拉着妻子的手说,“便是那位福慧郡主的事,只怕别有隐情。早先我还想着要靠着这层关系,让三房为咱们关说,几个孩子的前程也好,婚事也罢,都能助上一臂之力。可你也瞧见了,三弟妹成天介往宜王府跑,咱们家可有什么变化没有?”别说借力了,前几年宜王府与敬国公府关系突然冷淡下来,据说就是因为宜王妃与唐国夫人走得过近,惹了宜王不高兴的缘故。
“渐渐淡下来也好,免得日后有事牵累到咱们。”
听丈夫这么说,世子夫人睁圆了眼睛:“能有什么事?”
敬国公世子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宜王近来动作颇多,你只心里有个数就行。”
世子夫人眼睛亮了亮:“这话我也只对您说,太子与宜王相比,您觉得哪边胜面儿大些?”
“呿,你疯了,说这些做什么?”世子吓了一跳,“你一个后宅妇人,少管政事,这岂是你能管得了的。”
“我也不过是问问,”世子夫人将嘴凑到丈夫耳边低语了数句,“虽未明言,但我细想却也不是不可能的。若将来真有这么一天,宜王坐了那把椅子,明蕊说不得也能是贵妃,咱们家便是现今的蒋家。”
“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儿。太子名份已定,有那样的想法便是大逆不道。”世子再三提醒妻子,“三房疯了,你可别跟着一道儿发疯。明蕊的亲事就算找不着合适的,大不了就在府里养她一辈子,又不是养不起她一个。若是太子那边,去做个良娣孺人什么的我也不会说什么,但做宜王的妾侍,连个正经的侧妃名份都没有,传出去人家会怎么看我们敬国公府?祖宗的脸都要被我们丢尽的。”
“此事以后休要再提!”世子一甩袖子。
其实他还有另一层隐忧没有说,便是关于那个做了宜王妃的女人。当年卫三夫人报生了双生女儿,其中一个因为体弱送在庄子上养大,另一个她抱在身边养。之后放在庄子上的那个生病没了,身边的那个被送到宫中,说是当年阳羡公主的遗孤。
深知弟弟弟妹性情的他当时就生了疑心,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个才送走,另一个就病死了?而且把亲生的丢到庄子里任其自生自灭,别人家的心肝儿肉似的放在身边养大?
只怕那个死掉的才是真货,而送进宫里的那个,是他真正的侄女。
三弟妹做事一向仔细,滴水不漏的,想来处处安排好了,不会叫人查出端倪。但这事就像悬于头顶的利剑,让他担惊受怕,时时担心会有一天被什么人给揭出来。
没揭出来也就罢了,只要一揭出来,便是欺君,混淆皇家血脉,夷三族的重罪!
最好是将三房从卫家分出去。
将来若有什么事,自家才能剥得干净。
可是这事有万一,万一宜王真的有那个命坐上那个位子呢?他将三房推的远远儿的,又岂知将来会不会有一天要用着他们?会不会被三房记恨上?
真是左右为难,让敬国公世子揪断了好几根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