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魔尊这么一打岔,入定中的喻千凌终于是清醒过来,眼中精芒在初睁的霎那一闪而过,却很快便被茫然所代替。不同于魔尊的兴奋,夌溪与太易真人在见此情景后,心中顿时塞满了焦虑,来不及与人交代,两人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在夌溪两人急忙追来之际,喻千凌像是才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人提在手里,转头望向正含笑低头看着自己的陌生面孔,她不解地冒出了一句:“你是谁?”
魔尊对这个掳来的小女娃满意极了——身为一个魔修者,即使他天资卓越心性坚韧,也敌不过大自然对他的排斥,故而不管怎样,他的修行最终也只能止步于最后那道门槛,甚至很可能达不到那种地步。而且,魔修的修炼之法终究是太过残忍,因此他们的生命并没有普通修行者漫长,他们相当于是用生命在换取力量。但是,只要他们能够跨过最后的槛,道法大成,那么魔修与妖修人修便不再有异了。
正因如此,魔尊墨如麒一心追求大道。他自知魔修受天地制约,难以大成,故而始终将心思放在琢磨如何提升自己与天地灵气契合度之上,让自己不必受制,而不是与其余魔修一般,为了提升自身实力盲目吞噬血肉——血肉吞食越多,来自天地的压制就越大,这种压制随着实力的提升会越来越明显,最直接的表现便是性格扭曲以及神智不清。
墨如麒是最先进入通灵期的魔修,他用自身的聪慧,助修为与他相差最小的两人迈进了通灵期,并将自己由晋级得来的感悟告知他们,因此在他之后,又多了两个在通灵期实力还能快速进步的魔修。墨如麒成为魔尊后不再管理琐事,专心解决契合度的问题——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愿再靠单纯的吞噬行为来提高实力,毕竟他虽然每次都会找上灵气充足的人或物,以降低自己吞噬的数量,但这也只能减少天地的敌意而不能根除,因此他最后必然也是会死在天地惩罚中的。
不得不说,多年的苦心钻研还是有效果的。墨如麒发现,天地对魔修的压制并不能直接降临,而是要借助其它东西来实现。魔修之所以不能像正常修者那样走到最后一步甚至是突破,主要还是魔修的功法导致。
在修炼时,一般的魔修不会顾及自己吞噬的是什么,只要能让自己变强便可。然而,他们在吸收被吞噬之物时,不仅吸收了对方的灵气和精气,同时也接收了被他们吞噬的东西的怨气、戾气。长此以往,魔修身上都有他们自己无法察觉的负面情绪,渐渐迷失自己,也便不可能静心修炼到道法成了。
墨如麒知晓了这个道理,一开始是高兴的,以为自己脱离苦海有望。然而又经过长时间的探寻,怎么也找不到能助他摆脱吞噬后遗症的物事,加之自己的修为不再有增长势头,烦躁之下于是策划了这一次的袭击。
而此刻,墨如麒胸中满是激动,他知道他的转机来了,没想到今日的“复仇”之举,竟有此意外收获,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别人或许不明白先前那一幕意味着什么,但墨如麒清楚啊!如不出所料,这个女娃定能助他突破限制顺利飞升!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墨如麒,并没有及时回答喻千凌的问题,直到喻千凌重复了一遍。
“小丫头,你竟不怕?”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带好奇的小女娃,墨如麒心情大好之下,不免兴起了逗弄其的心思,语气里是满满的戏谑。
喻千凌闻言,先是呆愣,继而似想起了什么,眼睛在四周看了一圈,未见自己熟悉之人,不由得有些慌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师兄不见了,无忧哥哥也不见了,就连太易真人和掌门大人都没在……喻千凌虽还懵懂,却也因周围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着慌,对带着她往未知之地而去的墨如麒只剩下了浓浓的抗拒,言语间已挟上了一丝委屈的哭意。
墨如麒孤独惯了,遇到的敌人也都是些修行数十载的修者,哪里碰见过这种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一样脆弱的小娃娃,此时吃惊之余愈加觉得有趣。原本只是想从她身上寻到让自己突破的法子,这会儿反倒起了别的念头。
“小家伙,你叫什么?”墨如麒一边游刃有余地在空间穿梭,丝毫没让穿梭的波动影响到身旁眼中泛起雾气仍强忍不落泪的小女娃,一边轻笑低问。
他的心情好,耐心也便跟着好了。而且不知为何,对这个小丫头,墨如麒总有一种亲切之感,这可真是——
摇摇头,甩去心中莫名的情绪,墨如麒为自己的多想失笑。
“……喻千凌。”犹豫了好一会儿,喻千凌方才期期艾艾地说,声音弱不可闻。
不过,即便如此,墨如麒自然还是听见了的。他也不再追问下去,随意瞥了一眼后方,眼神似乎穿透空间落在不知疲倦一直追踪的两人,虽还在笑着,眼睛却充满了冷意。
“不识好歹。”
轻轻吐出四字,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但明显的移动的速度骤然加快了。后方远远缀着的夌溪两人,只是察觉到对方气息消散得更快了,照此下去,他们还真不可能追上魔尊……
“气息消失了。”
某时,空中某处地方传来一道压抑着怒意和暗含无奈的声音,随即空间剧烈波动,两道身影显露出来,正是为救喻千凌而一路追在墨如麒后面的太易真人和夌溪。
太易真人说出这句话,不得不和夌溪停了下来。在他的感知中,已经彻底失去了魔尊的身影,想来此时遑论追上去了,他们连对方往哪个方向走的都不清楚。
“魔尊为何要捉凌儿,难道他也看出了凌儿的不同之处么?”夌溪的脸色亦是十分难看——喻千凌可不同于其他竹清宫弟子,其实他并不怕魔尊发现喻千凌的不凡,却担心竹陌轩会因此迁怒于他们。要知道,竹陌轩对喻千凌的期望不是一般的大,就算他们不是很清楚喻千凌的作用,那也不妨碍他们信任竹陌轩。
“唉,这次我们丢脸丢大发了,时隔两千年再出来,却遇到这么强一个魔头,还被拿来当出头鸟……”说着说着,太易真人的脸渐渐转冷,森然道,“我竹清宫自建宫以来,还未受过此等大辱,魔修猖獗,一众修者散乱,若放任其发展,恐怕日后我们这些修仙者门派都会没落甚至是……”
最后两字他没说出来,但是夌溪已然明白。他沉默半晌,道:“这事,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