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云笙的心里,自从林琳做出那种事情开始,她就不配当他的母亲了。
他不会不管她,可也仅限如此。
如果他和林琳重归于好,就等于是背叛了过去的自己,那么曾经的痛苦,和这些年的冷待,又算是什么呢?
原谅两个字,他永远都不会对林琳说。也不可能会说,她知道,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也许云笙这辈子都没有做过这么艰难的决定,为了自己,他有必要去揭开已经撒了盐的伤口,但如果伤口不能好,不能痊愈,就会一直痛下去……
裴心悠没有抬头,听着他安稳的心跳,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又无言。
当年的事情对沈云笙来说,已经磨灭了他对林琳的所有感情,母子两之间的坚冰,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够打破的。
一想到林琳眉间浮起的忧愁,裴心悠闭了闭眼睛,卷翘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林琳一直以来的后悔不会对外人言说,她就这么独自过了十几年,到了如今,连和沈云笙说话的勇气也都没了。
裴心悠比谁都清楚,她有多想消除和沈云笙之间的芥蒂。
裴心悠想要帮母子两重归于好,这两个人,与其说是林琳罪孽深重,不如说是天命作弄,两人不该走到这个地步的。
不过这种事情不能着急,得找最合适的时机,她要等。
见裴心悠不说话,竟在自己怀里发起呆来,沈云笙捏了捏她的鼻子,“在想什么呢?”
他这就是明知故问了,以沈云笙的聪明,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裴心悠知道他是故意想转移话题,也随着他,“我在想,咱们俩要吃些什么,麻辣小龙虾怎么样?”
她的眼睛很大,像极了无辜的小狗,沈云笙顿了顿,随后又想开口说些什么,又犹豫了一阵。
随后,他才勾了勾唇角,“你现在只能吃粥,别的都不行。”
裴心悠从他怀里抬起头,“不是吧,我肚子饿,你就可怜可怜我,给我来点别的吧!”
从沈云笙的角度来看,裴心悠的模样说不出的娇俏,让他忍不住蠢蠢欲动,想要做些什么。
他想到什么,也就真的做了,下一秒,就吻上了裴心悠的唇。
她的眼中透露出些许惊讶,她有点想要避开,但却违背了自己的心意……在沈云笙看来,裴心悠很温顺的接受了这个吻,而沈云笙的动作温柔到不可思议,细细的啄吻,竟有一种纯情的味道。
两人相拥着亲吻了许久,至于吃什么的问题,早就被抛在了脑后。
……
裴氏集团。
裴政军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和杜泽铭两个人。
两人各拿着文件,紧紧皱着眉头。
杜泽铭知道,这件事对裴氏来说实在是过于重大,他不得不谨慎。
“爸,对于和周氏的合作,我想,我们不能这样被动,沈云笙是铁了心想要拿下周氏,我们如果掺一脚,沈云笙也不会放过我们。”
裴政军深深地皱着眉,他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杜泽铭。
“可是你就不担心,诗雅遭受了什么威胁吗?她是我的女儿,你的妻子,她非常懂事,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是不会让我们为难的。”
杜泽铭目光一闪,想了想。
如果因为郑诗雅愚蠢的行为,而葬送了整个裴氏,想必裴政军是不会愿意的,毕竟这是他用心血换来的东西。
同样的,郑诗雅也是他的女儿,他会怎么选择……这也是杜泽铭说好奇的。
“可是裴氏是您一生的心血,我们难道要因为诗雅的一番话,就与虎谋皮吗?”
“与虎谋皮?”裴政军嗤笑一声,“你真把周氏当一回事,他是老虎,现在也不过是只病老虎,只要我们好好计划,照样能吞了他,至于沈云笙,他可不一定能敌得过我们联手,他之前也不是没对付过裴氏,最后不还是收手了吗?”
说到这里,裴政军的面上就浮现出一丝得意。
杜泽铭看的分明,微微低下了头,垂下眼眸,教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而他不反驳,裴政军就当他是被自己说服了,也就不再废话,心里默默盘算着,该怎么跟周氏合作扳倒沈云笙。
反正沈云笙也是要对付周浩,那家伙与其被别人抓着当箭靶子,不如就在背后见风使舵推一把,让他“跟”着自己。
更何况周老头子根本就不把自己的儿子放在心上,他现在只想着怎么挽留公司,怎么去挽留最大的利益,怎么去计算这个最小的损失。
杜泽铭却是在想,沈云笙之所以对裴氏收手,到底会是什么原因呢?
他之前是一直在对付的周浩,转眼间就将网纱到了裴氏头上,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也是在一天后才收到了消息,结果突然就收手了,他知道,如果沈云笙执意要对付他的话,他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收手,而且他完全有把握可以对付裴氏,除非……
他可不信,沈云笙会这么仁慈。
除非,是心悠求他了?
想到这里,杜泽铭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如果心悠知道这件事,怕是巴不得沈云笙对付裴氏吧!
她的恨,他心里最清楚。更何况,郑诗雅一直在当一只烦人的苍蝇,也不知道在裴心悠的心里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杜泽铭觉得心中有些发闷,排除了这个可能,那就只能说,沈云笙是分身乏术了,没有功夫再针对裴氏。
而能让沈云笙分身乏术,难道是心悠出了什么事?
杜泽铭想到这个可能,想要立刻出去找人查清楚,到底是不是心悠出了事。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些嘈杂的声音。
裴政军正要出声呵斥,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面色敷衍地对他打了声招呼。
杜泽铭礼貌地叫了他们几声,“王叔,林叔,江叔,乔叔,你们好。”
几人却都没有理会他,杜泽铭面色不变,一点没有收到侮辱的感觉。
他本身对待这些董事长也觉得是很礼貌的,没想到今天一个招呼竟然就被这样给无视了,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紧接着,女秘书就从外面走进来,面色有些狼狈,“总裁,我说了您有事在忙,可是几位董事一定要进来见您。”
裴政军摆摆手让她先出去,“端几杯茶进来。”
秘书领命而去,为首的王董皮笑肉不笑道,“我们几个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喝茶的。”
裴政军眯了眯眼睛,“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已经很久没来公司,现在突然造访,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王董面上的笑容一收,表情显得有些阴冷,“这个季度的份额突然下降了百分之三,我们都损失了不少钱,你难道不打算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听他说完,身后的几人也附和道,“对,给我们一个解释。”
“把少了我们的钱都拿出来。”
“就是就是,我们都是裴氏的股东,这些钱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杜泽铭见此,开口道,“各位叔伯,请你们听我解释。”
王董见他敢这么说话,冷冷一哼,“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给我们解释,我们是来找裴政军的,你赶紧滚蛋。”
杜泽铭面色也冷了下来,锋利的眼神看的几人一缩,随即又更加恼怒起来。
王董的言下之意便是杜泽铭就是个外人,他知道王董对自己的意见是最大的,众所周知,杜泽铭上位的时候,裴氏这些董事就对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意见满满。
又因为和陆氏发生了一些事情,有最近的一些突发状况,他们更是对杜泽铭没有任何好感,甚至产生了厌烦的心理,觉得裴政军就是在敷衍他们。
竟然还让这个黄毛小子上位这么久!
裴政军一拍桌子,“住口,你们竟然是为了这个来找我闹,平时诸事不管,现在不过是少了些钱,就来找我的晦气,你们还把我裴政军放在眼里吗?”
他这话,说的面前几人都面面相觑。
唯独领头的王董,本还有些心虚,回过神来之后,却又更加理直气壮起来,“我们都是裴氏的股东,平时都把权利交到你手上,不跟你有任何冲突,这可是最为难得,你却因为我们不管事,就想吞我们的钱,还不准我们要个交代吗?”
裴政军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他们,“公司在开发新项目,投入资金巨大,这个季度的红利自然会有点影响,等项目开发成功,只会有成倍的钱进你们口袋,我警告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王董见此,却分毫不让,“那我也警告你,别想耍什么花样,少了多少,你就得补回来多少,公司开发新项目跟我们的钱有什么关系,裴政军,你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裴政军指着她,嘴唇微微颤抖。
“我什么我,只要你把钱掏出来,什么都好说,不然我们几个就联合召开董事会,让大家都来看看,你是怎么私吞我们这些股东的钱的。”
裴政军被他这番无耻言论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一旁的杜泽铭有些担心地叫了声,“总裁。”
王董依然仰着头,非要他给个交代。
裴政军拿起桌上的瓷杯就往他身上掷去,他迅速一躲,瓷杯砸到地上,里面的茶水倾了一地,一地的狼藉。
王董确认了一下自己没被砸到,抬起头来正要怒骂,就见杜泽铭扶着裴政军,焦急地叫着他,而裴政军紧闭着眼睛,王董心里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