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还是想问一下,之前你们不是说我女儿的病已经控制住了嘛,怎么昨天好端端的又会再次发作。”郑如兰脸色不好的坐在主治医生的的办公室,语气里颇有些质问。
若不是她昨天刚好碰到,诗雅岂不是又要崩溃到疯掉。
“这个,我们之前确实用药物控制住了郑小姐的病情,据我们观察,郑小姐昨天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出现精神恍惚,情绪失控。”医生沉吟片刻,将手中的病历本拿出来摆在郑如兰面前。
“裴夫人,你我都清楚,您女儿过去经历的事情,只要抹不掉记忆,她心中始终有个结,而这个结,便是紧绷着她神经的那根线,只要稍微触动,就能影响大局。”
医生的话如针一般刺着郑如兰的心,她当然知道那件事情对郑诗雅的打击有多大,可就算再如此,她也不愿看着自己的女儿时而疯癫时而恐慌。
郑如兰深吸一口气,从包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在办公桌上。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不信天下没有治不好的病,医生,劳烦你再想想办法,这个卡你收着,你们医学界人才辈出,一定能有让诗雅痊愈的办法。”
她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即便是用尽手段,也要保她完好无损。
“裴太太,其实您比我更明白,郑小姐这是心病,作为她的主治医生,我自然会对我的病人负责,这卡我不能收。”年轻的医生说完,抬手将卡推给她,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使郑如兰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从办公室出来,郑如兰无心回病房,在走廊拐了个弯,往住院部楼下的花园走去。
阳光和煦,景色宜人,花园的儿童区到处充斥着欢声笑语,郑如兰的心却像被打入黑暗的无底洞,冰冷生硬。
“裴夫人,好巧啊,又见面了。”一阵愉快的笑声传来,郑如兰向声源望去,一抬眼果真又看见了不久前分别开的萧太太。
郑如兰心中阴郁,看着走过来的萧太太,心底一股厌恶。想到同处一个圈子,表面关系还要维持,便换了张笑脸迎了上去。
“萧太太真是特别,带着这么可爱的小孙子在医院里玩,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呢。”郑如兰得体的微笑,抬手摸了摸那小孩童的脑袋,被他撅着嘴快速闪躲开。
“哪是我想带他来医院玩,我们浩浩前几天来医院体检,刚好和一个养病的孩子交了朋友,这不,天天吵着要来探望朋友,我趁今天周末,就带他医院了。”萧太太拉拉浩浩的小手,脸上的表情很是慈爱。
“呦,和病孩子一起玩可不好,别回头再把自家孩子的身体搞坏了。”郑如兰故作担心状,手不自觉的摸上浩浩的脸蛋,到了她这个年纪,是真的喜欢古灵精怪的小孩。
“才不会!”只听一声稚嫩的童声,郑如兰的手已被小小的孩子打开,他仰头看着这个陌生又讨厌的奶奶,一张精致的小脸怒气冲冲。
“不许说她是病孩子,她只是身体不好,她没有病!”清脆的叫声在两人间格外响亮,郑如兰似是没想到她的话竟会招来一个小孩子反驳,登时杵在原地,尴尬无比。
“浩浩,不许没礼貌。”还好萧太太反应的快,立即板着脸教训儿童版桀骜不驯的小孙子。
“是她对可可不礼貌在先。”浩浩仰着一张怒脸,清澈的瞳孔中满是倔强。
没等萧太太开口,他便使劲拉着自家奶奶吵着要离开,萧太太不好意思的冲郑如兰笑了笑,语气里歉意慢慢。
“裴夫人,对不住啊,这孩子定是被我给惯坏了,我回去会好好教导他,童言无忌,你别往心里去。”
“哪里,我怎么会跟一个孩子置气呢,萧太太不必内疚。”郑如兰强撑着笑意,目送着萧太太拉着孙子远去,嘴角泛起冷冷的弧度。
这个老女人,两次相遇,不就是想给她显摆自己有个孙子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看萧太太那一副慈爱的模样,不就想暗讽她没有孙子吗,这样的人,迟早会遭到报应。
郑如兰冷哼一声,心底涌起一股没由来的难过,若诗雅的身体好好的,现在也该怀孕了才是。
从结婚到现在,她天天盼着郑诗雅肚子里能有个动静,好更近一步得到裵家的财产,可结婚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看来之前让郑诗雅喝的助孕草药,根本没有一点效果,她还是等诗雅身体好一点的时候,再找老中医配其他的助孕药吧。
只要有了孩子,做了裵家的长孙,那些巨大的财产,还不是信手拈来。
想到这里,郑如兰心里才微微好受了点,她长叹一口气,拎着包向住院部走去。
病房内凌乱的水果已经被打扫干净,郑诗雅啷啷的坐在床头,连呼吸都尽量压细了半分,对于这个严厉的继父,她甚至比裴心悠更加惧怕。
想起刚刚的一幕,她的后背就一阵凉意,幸好裴政军只是看到的她乱砸东西的样子,若是被他听到了她刚刚电话的内容,恐怕就不会这么平静了。
正想的出神,病房的门从外推开,郑诗雅紧张的望过去,一看是郑如兰,悬起的心才重重放下。
“妈你刚刚去哪里了,我问了好几个护士都说没看见你。”郑诗雅微微稳定情绪,如同往常一样和母亲聊天。
“妈刚刚胸闷,就去楼下的花园转了转。”郑如兰不急不缓的走进病房,将郑诗雅的被角掖好,面色略显愁容。
“刚刚在楼下花园又碰到萧太太了,她张口闭口就是她那个孙子,成天孙子长孙子短的,听得我直心烦。”
郑诗雅低下头翻动着手机,不动声色的将通话记录清空干净,并没有要搭母亲的话。
郑如兰看了看始终平静的女儿,顿了片刻,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她稳了稳嗓子,抬手握住郑诗雅的手,温和的同她说话。
“诗雅啊,你是不知道妈每天的生活圈子,像我这么大年纪的太太夫人几乎各个都有孙子了,就连上个月儿子刚结婚的许太太,儿媳妇这个月都怀孕了,你说说你,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郑如兰看看女儿平平坦坦的小腹,握着她手的力道又加重了两分,面色突然凝重起来。
“你老实跟妈说,你是不是不想生孩子,做了什么措施?”
郑诗雅一直平静表情突然变得不耐烦,她抽回自己的手,无奈的看向多疑的母亲,语气里满是情绪。
“妈,你在想什么呢,我也想和他有个孩子,怎么会去做措施!”
看到郑诗雅这副态度,郑如兰才稍稍放下心,心底越发的纳闷。
“这就奇怪了,这么久了,妈能用上的法子都用了,看来你上次喝的那个助孕的偏方根本没什么效果,妈下次再找找别的人吧。”
“胡闹!”话音刚落,就有个严厉威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郑如兰心下一惊,急忙向门口看去。
裴政军拎着个热水瓶走进来,平时就为严肃的脸上,此时更是铁青。
他将热水瓶重重放在桌子上,看了眼病房里一对安静的母女,心里的火气只增不减。
“助孕偏方,亏你想的出来!”严厉的气场震慑整个病房,郑诗雅紧紧攥着母亲的手不发一言,郑如兰安抚性的拍拍女儿,小声抗议。
“我这也是为了诗雅夫妻两个好。”
“为了他们好就不该这么胡闹,她现在还在病房里躺着,病都没好你就给她灌什么偏方,这是一个母亲该做的吗?”裴政军一脸阴沉的坐在病床另一边的凳子上,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心里更为不满。
“还有你,诗雅。”他将目光落到郑诗雅身上。“这是在医院,你是我裵家的人,你的行为举止都关系到我裴氏的声誉,你刚刚在病房里乱砸东西,让外人怎么看裵家?”
裴氏因为新闻舆论的事,这些天一直乱糟糟的,他利用手头所有的关系才压下个皮毛,可裴氏内伤依旧严重。
好不容易有了沈氏这个全城皆知的大新闻,他才得以恢复裴氏的元气,一有时间就奔来医院看人,没想到竟然看见了郑诗雅如此不识大体的一幕。
裴氏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若是再被人抓拍到“裴氏大小姐撒泼摔东西”,之前压下去的一切岂不是又会被掀起来。
“爸,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郑诗雅低下头,在裴政军面前表现的格外乖巧。
她清楚的明白,她和母亲的荣华富贵,都建立在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而她所爱丈夫的前程未来,也被这个男人牢牢捏在手里,对于这一点,她除了小心翼翼的把控经营裴政军的情绪,没有一点办法。
裴政军看她此刻这般认错又识大体,板起的脸稍稍缓和,他看了看一旁一言不发的妻子,声音略微低了些。
“你也别成天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把精力好好放在诗雅身上,不要再给我出什么大乱子。”裴政军交代完,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抬脚向门口走去。
“我公司还有事,就不多待了,你好好照顾她的身体,公司的事不要操心。”
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病房门口,郑诗雅紧绷的身体瞬间一松,缓缓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