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宸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纱帐,而是尖尖的屋顶,她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帐篷。
这里,是丹迴,她现在就在他们的部落之中,处于他们部落中的某顶帐篷之内,在芜马关时候的记忆涌上心头,她,是被阿斐和戈里奇弄来这里的,云溪也与她一道被挟持了。
在最后昏迷的一刻,她已经把手中的那根手帕松开,上面,有她弄破手指之后写下的字,那个字没有写完,也显得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看得懂。
夏宸头有点晕,她一坐起来,心口那股恶心的感觉便再次重新翻涌上了心头,让她难以抑制。
她四处张望着,想要看到云溪的脸,但是整个帐篷的空间一览无余,这里除了她,并没有任何其他人。
夏宸艰难地下了床,她刚要掀开帘子,却有人先她一步把那个帘子掀开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内,一双眼睛充满了戒备。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异样服装的女子,她手里推着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一杯鲜奶,显然,这是送来给夏宸的。
她一看到夏宸竟然醒了,还下了床,脸上马上现出了欣喜的神色,她探头出去从外面的人喊了一句,“她醒了,快去告诉郡主。”
夏宸听到她的喊话,知道她口中的郡主是何许人也,眼神中的戒备更是浓重。
那姑娘言笑晏晏,声音甜甜的,“夏姑娘,我叫图雅,这些时日就暂时由我来照看你,你身子有些虚弱,先把这本牛奶喝了吧,刚挤出来,还是新鲜的。”
夏宸不说话,只是感觉自己喉间干涩,腹间也隐隐带着饥饿感,她知道这个时候她绝对不会出任何事情,所以她不担心这些吃食里会放了毒药,她只紧紧地把那牛奶拿了起来,放到嘴边。
只刚要喝,突然问道牛奶里的那股臊味,一个没忍住,又开始干呕了起来。图雅见此,赶忙接过那杯牛奶放好,然后扶着她坐好,“夏姑娘你怎么了?可是这牛奶你喝不惯?”
夏宸干呕了几下,胃里空空的,半点东西都呕不出来,只是愈发觉得难受。
她的脸色苍白,半晌才缓过神来,低声说:“有清水吗?”
“有的,奴婢这就去拿。”图雅说着便要去拿,夏宸又叫住她,“等等。”
图雅回身,面露疑惑地询问,“怎么了?”
夏宸苍白的脸上现出了一丝赧意,“我饿了。”
图雅莞尔一笑,“原是如此,那我再给你那一点馕,再一些水果。”
“谢谢。”夏宸轻轻地说,图雅没有说什么,掀开帘子就快步离开了。
夏宸在床边坐了一下,缓了缓心神,又重新站了起来,走到了帘子边,掀开了来,往外看去。
眼下已经是初冬,草原上一篇萧瑟,寒风呼呼,远远望去,没有一点绿意,只看到周围一顶顶大大小小的帐篷,在寒风中伫立。
她从小就在中原生活,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么一番场景,心里着实暗暗赞叹。
在这片草原上生活起来的游牧民族,往往都坚韧洒脱,肆意不拘,像阿诺那样张扬跋扈又敢爱敢恨的个性,当真是草原儿女的本性。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是丹迴人,而自己的父亲,竟然是无影风沙狱的后人。
她的脑中有浮现出努尔哈那张满是沟壑纵横的脸,还有那两条已经完全废掉了的腿,心里顿时涌起十分涩然的感觉。
这十几年,他一直都生活在芜马关吗?就在离他的故土那么近的地方,从曾经的意气风发,慢慢沦落成了那般落魄的糟老头。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叫他一声爹,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诉说自己对他的想念。
夏宸心头一片抑郁怆然,只是,那天戈里奇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真相,什么内幕?父亲明明那么喜欢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却一直都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而是选择隐瞒?那背后,究竟会有怎样的阴谋?
夏宸似乎就要从中理出了一根线,但是豁然间,一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把她的思绪打断了。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旁人,正是阿诺。她穿着一顶雪白绒帽,帽上装饰玛瑙珊瑚。身着一身湖蓝色长袍,外披着一件虎皮披风,脚踩回纹高筒靴,靴尖上卷,虽图案简单,却做工精致。
这一身丹迴人的打扮,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更加惊艳逼人。
她脸色红润,嘴角挂着灿烂的笑,似乎是心情极佳。
与她的春风满面相比,夏宸就显得暗淡了许多,脸色苍白,仿佛一夜之间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面容瘦削,骸骨都凸显了几分。眉宇间更是凝满了愁绪,如此形态,倒真是一副俘虏该有的模样。
她的这副模样,很顺利地取悦了阿诺。
夏宸放下帘子,转身便往里走,重新坐到了那张床边。
阿诺独自一人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夏宸,夏宸只是吹着眼睑,并不打算理会她。
阿诺盯了她几秒,见她不理自己,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开了口,“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还摆出这副姿态给谁看!你不知道到了我的地盘要低头的吗?”
夏宸轻嗤一声,“当初你到了我的地盘的时候,何曾见你低过头?”
阿诺被她刺了一下,顿觉恼怒,不觉瞪着眼睛看她,她有些发狠地说:“你到了我手里,就休想再回去!我要把你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夏宸抬眼,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你现在有这个心,却是没有这么胆,你,不敢动我。”
“你!”阿诺再次被她戳中心思,更是恼怒,偏生嘴上不肯承认,“你凭什么以为我不敢动你!你不过就是一个俘虏罢了!我是这里的郡主,我想动一个人,还需要看谁的脸色!”
“你不要狐假虎威了!我是你哥哥劫来的,我若是没有大用处,他是断断不会废那么多心力把我弄到这里,他更不会为了满足你的那些心思就真的对我下手,如果他想的话,当初早在京城的时候他就会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