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初兰在后悔中犹豫了几天,最后她决心要去找他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她觉得心情格外复杂,一方面欣喜,一方面又不安,害怕翁羌垣不愿意认这个孩子。
而且,孩子的到来也阻碍了她出谷的行为,因为怕动了胎气,她便留了下来,打算生下了孩子之后再说。
没想到,事情越是往后拖,她便越缺乏勇气,这么一拖,就拖了这么多年,知道现在。
她看着妙音,这个孩子长得像她,但是眉眼间,还是有几分她父亲的影子。因为她的心高气傲,因为她的怯懦,让妙音这么多年都没有父亲,骆初兰心里并不是不自责。
现在她听到倪清羽说的这些话,已经沉寂了这么多年的心一下子又被掀起了波澜。
他真的觉得这段时光是最值得怀念的吗?他,还有没有因为她说的那些伤人的话感到伤心难过?他不敢再来这里,定是因为当初被伤透了自尊心吧。
骆初兰一阵恍惚。
倪清羽看着她的神情,从她的神色间读出了浓浓的怅然和悲怆,这样的情愫表露让倪清羽心里又是一阵咯噔,突然,一个很荒谬的想法跳入脑中,难道,她和翁老……
妙音没有父亲,而这里也没有其他男人来过的痕迹,难道,真的是翁老……
倪清羽刚升起这个念头,马上就打消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他们的年纪明明相差那么多。再看看妙音的脸,有八分是复制骆初兰的面容,那不大相似的两分,也似乎并没有看出翁羌垣的影子。倪清羽更坚定地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真的有点荒谬。
可是,骆初兰眼下流露出的感情,明明就是跟情伤露出的神情无异。
倪清羽有点试探性地回头看了睒于鸿轩一眼,想要从他的神色间看看是不是只有自己是这么想的,她刚一转头,便看到了睒于鸿轩也是一副别有所思的神情看着骆初兰。
倪清羽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骆夫人,虽然我不知道当年您和翁老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从翁老口中可以判断得出,他真的很珍惜你这个朋友,很怀念在这里的时光。现在我也看得出来,骆夫人你对翁老也是关心的,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想过出去再见他一面吗?我相信你们两人一定都会很开心。”
倪清羽说得诚恳,骆初兰的神色渐渐缓和,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依旧沉默着。
倪清羽心头又转过好几个念头,她状似无意地说:“翁老这些年过得也挺孤单的,无妻无子,孤苦伶仃一人,我虽是他的主子,但是也很少能走进他的内心。唯有见他提起在这里的时光的时候,我才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光彩,想来他在这里,一定是过得很开心自在的吧。”
骆初兰听了倪清羽这些话,眼神顿时又亮了起来,她这些话信息量十足,其中两点最是关键,其一,翁羌垣没有娶妻。其二,他很想念她。
这两个关键信息就像是强心剂一般,让骆初兰的心神为之一振,倪清羽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心底也是一阵欢喜。
她又继续道:“骆夫人,你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想来一生之中也难得交上一个挚友,翁老定是你的挚友,现在他就在京中,随时可能面临危险,你就不为他担心吗?骆夫人,我知道你一定是为他担心的,跟我们一起出去吧!出去找他,至少在有生之年,再见当年的挚友一面,这样才不会留着遗憾。”
“就算你自己不想出去,那么妙音呢?她的一生还很长,你就真的要让她一生都囚居在这里吗?让她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只能靠我那乏味的语言描述来认识外面。我说一句不敬的话,若是来日骆夫人你年事高了,寿终正寝,你就忍心让她和阿福两人继续待在这里孤苦过活吗?她的世界应该是缤纷多彩的,你不应该因为害怕她受伤就把她困在这里。”
倪清羽说到后面便有些激动了起来,骆初兰全身的刺一下子又被调动了起来,她一下子冷了脸,“你说这些无非就是为了让我带你们出去!”
倪清羽反倒不再拐弯抹角,“没错,我说这些,为的就是希望骆夫人能改变主意,带我们出去,而且,我希望你们也跟我们一起出去,去见见该见的人,看看久没有见过的事情,也去感受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体验。”
骆初兰神色微变,但是又闭上了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倪清羽心里无奈,这个骆夫人,当真是个难撬开嘴的人。
倪清羽正觉得自己有些高估了翁羌垣的影响力的时候,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睒于鸿轩突然开口,他说的话却是对着妙音,“妙音,你想出去吗?”
妙音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点名,而且还是被睒于鸿轩点名,顿时一阵紧张,有些结巴地说不上话来,“我……”
睒于鸿轩的神色却是一改往日的冷冽,变得十分柔和,“别怕,你说实话,你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有一天离开这里,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妙音似乎是受到了睒于鸿轩的蛊惑一般,她看了骆初兰一眼,然后又把目光移向睒于鸿轩,语气真诚又带着一丝期许,“我想,我想出去看看。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我目之所及,便是这些山水,认识的人,就只有娘亲和阿福,如果不是你们突然闯入这里,我不会知道外面还有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好人,坏人,还有一些不能简单用好和坏来衡量的人。”
“如果不是你们,我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会是这么精彩,如果不是清羽姐姐,我不会知道一个人的经历可以这么丰富,丰富到让我艳羡,咋舌。娘亲总说外面的世界是危险的,只有这里才是安全的。可是,危险的世界里也有五彩缤纷的精彩,安全的世界里,更多的是一成不变的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