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是陈国的内政,牵涉到陈国先皇,而被无故冤死的人,不是旁人,便是当年率军击败丹迴人的大将军穆志远。若是让丹迴人知道,他们陈国先皇因为受佞臣蒙蔽就把这么一个战功赫赫忠君报国的大将军处死,甚至举家株连,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人才,岂不是让他们笑掉大牙?陈国皇帝岂不成了一个识人不明的昏君?
这个风险,皇上担不起,现在看着湘嫔已经有些疯狂的样子,他已经相信,今日他若是真的不让湘嫔抖出当年之事的内幕,只怕她真的会不管不顾地把她方才所言变成真的。
这种被威胁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皇上双拳紧紧地握着,半晌都瞪着湘嫔,眼神中满含怨念。
湘嫔知道皇上心里的气恼,但是他已经顾不得这么许多了,现在的情势让她不得不担起威胁皇上的罪名。
太后却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怎么可以让湘嫔胡言乱语,她怎么可以让她把当年的事情抖出来!
太后愤然甩手,沉声怒道,“哀家就跟你赌了又如何!我堂堂太后,堂堂陈国难不成还怕你一个小小嫔妃?”
湘嫔嘴角勾着嘲讽的笑,“太后当真以为这个天下是姓赵的吗?”
湘嫔的话嘲讽意味浓重,更是一击击中皇上的心坎,太后方才没有等自己表态就贸然说了自己的态度,而且那架势,根本就是把自己当成了陈国之中最高的发言人,她,当真是以为这个陈国上下是姓赵的。
湘嫔又道:“太后,请你端正自己的位置,你只是太后,就算是皇上的生母,也不能代替皇上做出决断,这个陈国,不姓赵,而姓睒于,你,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代替皇上用陈国的名声跟我赌?你,凭什么?”
太后又想再次开口辩驳,这时候,另外一个大臣却是突然站了出来,抢于太后之前开口道:“皇上,太后,老臣斗胆,对这件事,老臣有话启奏!还望皇上,太后恩准!”
那大臣,不是旁人,正是刑部林制宪尚书,他是刑部的一把手,为人最是中正,断案从不含糊,铁面无私,此前赵家的那些腌臜事,穆旭端等人便是把证据都甩在了这位林制宪尚书的桌案之上,最后,他也确实不负众望,当真是没有给赵家留半点情面。
太后知道他,这人就是当初负责审理赵有年案件之人,后来赵家的很多案件也都经过他的手,太后对这个人可是恨之入骨,秉性过于刚正,完全不吃他们收买的那一套,赵有年和赵家的很多人在他的手下根本半点好处都没有讨到。
太后很是不喜,要拒绝,但是皇上却已经开口道:“林爱卿就此事有何事要说?”
盛大监看到皇上和太后都还站在大殿之中,赶忙提醒道:“皇上,太后,您二位还是到殿上坐着吧,这与奴才们一直站着,倒是让奴才感到不安。”
盛大监的提醒躺他们回过神来,太后冲进来只会,皇上便走了下来迎接,之后太后一直和湘嫔不清不楚地纠缠,所以一直都站在下面,众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皇上扶着太后,太后狠狠地瞪了湘嫔一眼,这才是和皇上一起往大殿之上走去,端然坐了下来,恢复了以往的那股端庄威严之态,丝毫不像方才那副大呼小叫的模样。
皇上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大殿之下的林制宪,又开口问了一遍,“林爱卿,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林制宪恭敬地上前拱手作揖,朗声开口道:“皇上,微臣以为,湘嫔娘娘既然口口声声地说这件事另有内情,而且她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说的话,那便应当给她这个辩解的机会,若是湘嫔娘娘说的没有道理,皇上和太后再责罚也不迟,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出现了端倪,却不让她开口辩解,岂不是明知有疑点却依然罔顾?况,这件事若是真的闹大了,闹出陈国,那,对我们陈国委实没有半点好处。是以微臣以为,皇上和太后理应给湘嫔陈词的机会。”
林制宪一口气把自己心里所想说了出来,他是刑部出身,整日便跟这些刑事案件打交道,他最初听闻湘嫔要声张的是十几年前穆家之事,他当即便产生了兴趣,出于职业本能,他愿意花时间听湘嫔把事情原委经过道出
既然她说自己有证据,那便把证据呈上,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年,已经是陈年旧案,这个时候若是有机会接触这么一桩大案子,也是一件十分好的享受。
湘嫔一开口便说这件事的母后指使之人是太后,所有人都怔住了,林制宪更是怔住了,不觉深觉这件事内幕颇多,盘根错节,不同寻常。
再到方才太后突然出现,时机刚好,态度激烈反常,这更让林制宪心里有了自己的猜测,或许,这件事,当真与太后有脱不开的关系。
林制宪是个为了真相不惜任何代价都要追究到底的人,就像之前赵家接二连三送到他手上的案子,就算他知道赵家幕后的人是太后,他也完全没有徇私包庇,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所以,这一次,他站了出来,向皇上提了自己的意见。
其他大臣都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心道这林制宪当真是不知死活,之前因为赵家之事,他已经狠狠地把太后得罪了,现在还不知死活地往枪口上撞。
睒于鸿凯看林制宪的眼神中也不觉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这个刑部尚书,倒是个宁折不屈之人,不惜这样得罪太后,也要大胆进言。
太后听了林制宪的话,对他的恨意愈加浓厚了起来,一张脸气得阵阵发白。
难道他没有听到湘嫔口口声声说幕后指使之人是她吗?他既然知道,现在竟然还站在湘嫔那一边,那就是在公然与她作对呢!真是胆大妄为,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真是可恶至极!
皇上还没开口,太后就沉不住气地怒道:“你站在这个贱人那边,是已经认同了她的说话,觉得这件事与哀家脱不开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