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锦知道顾天宁对她的好,更是知道他的意思,毕竟此前,在轩王府的时候,顾天宁已经这般明确地表明了他的立场。
良锦觉得自己应该接受他,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有一块地方,好像总是填补不了,让她十分苦恼。
她没有给顾天宁明确的答复,原因便是因为心里那块总是无法填补的空缺。
倪清羽每次受不了顾天宁祈求的眼神帮着向良锦游说的时候,良锦便总是一副为难又无法下定决心的样子,她目光澄澄地看着倪清羽,反问她,“若是现在夫人身边,也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夫人会愿意改嫁吗?”
倪清羽被她的反问怔住,她知道良锦的意思,半晌,倪清羽才开口,“我今生,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嫁。但是你知道,我们的情况不一样,你,毕竟还没有跟夏津成亲,你,还是完璧之身,而且你还年轻,总不可能一辈子孤苦伶仃的。我没有了王爷,还有我们的孩子。”
良锦凄苦一笑,“虽然我们没有成亲,但是我的心已经给了他。我知道天宁对我好,也知道他的情义,但是王妃,我骗不了自己的心,我只能说,我会努力,努力地去接受他,让他能够填补我心中那一块空白,但是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我也不能预见。如果我实在做不到,我,也不想将就,因为,那对他也不公平。”
倪清羽看着良锦的神色,听着她的话,心里的话便都咽了下去,两主仆互相对望,谁都没有再说话。
良锦是个心思明净的女孩儿,她想得比谁都明白,她行事,只随她心,对夏津的感情如此,对顾天宁,亦是如此。
她不想因为愧疚,因为感激而改变自己的决定,因为,这对她,对顾天宁,才是最大的不负责任。
倪清羽意识到了这一点,便不打算再干涉她与顾天宁之间的事,一切,都随缘吧。
而思婵,她便是全心全意地服侍在倪清羽的身边,不曾再有半点小心思。
她们谈到婚嫁之事,倪清羽便随口问思婵可有中意之人,思婵下意识地摇头,但是心头,却莫名其妙地跳出了费振祁的脸,自己都吓了一跳。
要说她与费振祁的交集,也并不算多。她与他最多的那次谈话,便是那时随军在外露宿,他们围着篝火的一番倾诉了吧。思婵是压抑了太久,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她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她没想到费振祁会是这般好的听众。
回到王府之后,她与费振祁,也比往日的点头之交多了些许不一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微妙,却又有些让人回味。
思婵心绪跳动,最后赶紧收了回来,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想什么呢,费振祁虽然也是下人,但是,也是穆家的人,穆家有一日平反,他的境遇,自然也会变得不一样。
而她,可是有与太后纠葛的黑历史啊。
思婵这样想着,便有些心绪黯然了起来。
时光在主仆之间闲适的闲谈之中溜走,十二月过去,新年来临,没多久,便是春节了。
在这清静之地,就算是春节,气氛也没有变得多浓烈。
但好歹也要应景,余焕然和顾宇、叶群等人率人欲出山,把山里的野味、上好的动物毛皮载出去卖掉,并采购年货。
沉雪和贝君都吵着要去,余焕然本是不想带她们,但是见到她们那双渴求的眼睛,最终还是心软了,把她们都带上了。
这一趟采购物件十分丰厚,回到刹中的时候,让师弟师妹们都好一阵兴奋雀跃,大家也都开始投入到春节的装扮之中,一时之间,才终于有了些许年味儿。
众人在欢欣地等待新年的时候,倪清羽却在掐着手指算着自己的预产期。
肚子已经大得像球一般,走路也已经走不动了,算算日子,肚子里的两个小宝贝,约莫再有二十余天,就要生了。
越是到这种时候,倪清羽便越是不敢轻易放松,思婵和良锦也都格外紧张,连带着,余焕然也格外紧张,余焕然一紧张,整个碎骨刹便都被下令不允任何人惊扰了倪清羽,就算是春节期间,也不能过分吵闹,打扰她养胎。
倪清羽成了整个碎骨刹上下最宝贝的保护对象,声势不可谓不浩大,这种关切程度,让倪清羽委实受宠若惊。
除夕很快来了,而倪清羽,却还没有生,她的身子已经重得不行了,整日便只能躺在榻上,不敢动弹。
外面异常安静,只远远传来几声微不可闻的爆竹声,如此安静的夜晚,倒是让人半点察觉不出今夜是除夕。
因为她的缘故,整个碎骨刹的人都不能痛快地过除夕,倪清羽心里感到一阵阵愧疚。
她已经与余焕然说过了,就算他们再闹,只要不闹到她的院子里来,对她也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余焕然却铁了心地没有改自己的命令,反而说,往年刹中过春节,也都是这般安安静静,因为师父不喜欢热闹。
听了余焕然的话,倪清羽心里才没了那般愧疚。
思婵和良锦都守在倪清羽跟前,没有离开半步,产婆和奶妈之类的人,也都早早地准备着了,万事俱备,就只等着这两个孩子出生。
倪清羽心里倒是放松的,因为她给自己把了把脉,胎相平稳正常,没有半点产前预兆,好歹也要再过个十来天才会有动静。
主仆三人正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房门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动静,思婵离得近,赶忙前去开口。
一打开门,便看到顾天宁一脸局促地站在门口,他开口道:“我来看看,夫人怎么样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明明传递的不是这样的信息。
思婵暗觑了他一眼,这么蹩脚的演技,叫人想不拆穿都难。
思婵不阴不阳地说:“只怕有些人不是来看夫人的吧。”
顾天宁被她的话一说,脸上马上现出了红意,嗫嚅半晌说不上话来。
屋子里的倪清羽和良锦自然是听到了动静,倪清羽意味不明地看了良锦一眼,良锦这时低垂下了头,搅弄着自己的衣角,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