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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和古董同居

来到陆家,陆建林、何琳、陆铁金、陆国宝、梁美仁、陆烽火,全都在家里准备好晚餐,等着两人归来,陆立风顺路把堂本送回了家,牵着姚星辰的手到了家门口。

姚星辰觉得他的手掌凉凉的,握着太舒服,正是因为太舒服,她才轻轻地甩开,站在陆家大门口,看着他。

“怎么了?”陆立风回过身来看她,重新拉起了她的手。

姚星辰问:“我一想到,老人们特别认真地在准备,就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毕竟,我也待不了多久……兴师动众的……他们拿一辈子的心来接纳我,我却用一颗随时离开的心应付他们……”

陆立风看着她的眼睛深了几分,转过身来正对着她,把手插进口袋里,随意地说:“姚星辰,你现在是三栖明星,这点演技都没有吗?”

姚星辰一想,也是,尽管心里不舒服,但都到了这一步,权当演戏吧,陆家的这帮人权当资深老前辈老戏骨,而她自己抱着一颗谦虚的心来慢慢讨教表演边看就成了。

想到这里,姚星辰觉得舒服多了,便上前一步,挽住陆立风插在裤袋里的手臂,心一横:“走吧!”

陆立风被她柔软的身体贴着,看着她视死如归的就义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这么拼?”他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她。

姚星辰点了点头:“对,我要给老人们留下好印象,等到离婚的时候,找个你不对的理由,全身而退,日后我来看孩子的时候,也方便。”

陆立风冷笑一声,把手拿出来,在她眼前竖起拇指:“很聪明……”

他发现,很多复杂的问题,用姚氏思维去想,总能别有一番意味。

姚星辰一昂首:“那是,将来宝宝出生的时候一定得像我,不能像你这个书呆子!”

陆立风没说话,眼睛忽然被她脸上幸福的笑容闪了一下,心头莫名地一动。

像你,像我……

很多时候,人往往越是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就越是难以分清现实和梦境。

进了陆家,姚星辰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一群人站在面前将她请进门,你一言我一语的,充满了笑声。

如果你有过第一次见家长的经历一定会懂,你所准备的满腹的官方台词全都不知所终,最后只剩一个官方笑容,和不停冒出的“我不吃谢谢我不吃”。

陆家人太热情了,尤其是何琳和二叔,还有温温婉婉的二婶,不停地往她手里塞水果,几个小的,像是陆国宝、梁美仁、陆烽火,今日也穿得格外正式,特别养眼。

如果陆家组个男女天团,这三个人加上陆立风,可以出道了。

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陆建林,也是在姚星辰走到哪个架子旁参观的时候,偶尔来一句:“这是宋朝的汝窑三足奁。”

姚星辰也不懂,僵硬地笑着,伸手摸了摸那在她眼中千篇一律的古董宝贝,每次都摸得陆爸爸心惊胆战的几欲制止,何琳知道陆建林最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他的古董,怕他阻止,便用胳膊撞了撞他的手肘,陆建林才憋着不出声,那表情,就好像自己身子被摸了还不能反抗一样的别扭。

陆家很大,楼上楼下,陆建林一家住在一楼,三个房间,陆铁金一家住在二楼,三个房间,其中一间是陆家祠堂。

姚星辰没想到,都这个年月了,竟然还有满屋子祖宗牌位的人家。

被带到祠堂,姚星辰一进门,就看到通电的红烛亮红了整个屋子,屋子里拉着窗帘,红通通的,规规矩矩地摆着好几代人的牌位,都写着名字。

何琳讲解员一样给姚星辰介绍着陆家祖上是干什么的,姚星辰不说话,怕露怯,就愣愣地点点头,旁边站着的小陆烽火冷冷地说:“妈,你跟她说这么多嫂子也记不住,干脆告诉她,你死了名字也要出现在这儿就行。”

嘿,这个熊孩子。

姚星辰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牌位都很高,高等木材做成,唯有一个很小的,像是自己用木板做的一个牌位例外边角,前面供着一小盘葡萄。

姚星辰觉得奇怪,但隔得很远看不清牌位上写的是什么,也就不再多看。

正发愣之际,姚星辰看到地上摆着地八个蒲团都跪满了人,第九个,摆在陆立风身旁的位置,陆立风朝她招了招手,指了指铺垫,示意她过来。

“要我跪下啊?”所有人都背对着两人,姚星辰用口型无声问道。

陆立风指了指梁美仁,提醒她,她也即将是陆家的媳妇。

嫁鸡随鸡……

姚星辰深吸一口气,对陆立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很不情愿地跪了下来。

见姚星辰跪下,陆建林开始对这些摆着的牌位念念有词。

大致就是祖宗在天有灵,保佑陆家血脉什么的,然后又介绍了一下姚星辰……

“星辰,给祖宗磕头。”二叔破天荒地一本正经地回头叫了她一声。

“磕……磕头……”

姚星辰哪里做过这个,突然觉得自己穿越回民国时期了,只能学着电视剧里的模样慢慢伏低身子,头顶在地上,用眼睛狠狠地盯着正在笑睥着自己的陆立风。

真是奇葩的一家……

陆立风好笑地看着她,这头磕的,难看至极。

姚星辰保持着磕头的姿势,咬牙切齿地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陆立风,加、片、酬!”

陆立风轻笑一声,看向前方。

陆铁金的媳妇宋玉萍看着姚星辰磕头的身影,拉了拉何琳,小声欣慰道:“你看看,这孩子多懂事。”

姚星辰把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禁只冒冷汗,心虚。

拜完了祖宗牌位,姚星辰随众人出了祠堂,下了楼。

“星星啊。”何琳笑着拉着她的手说,“我特意为你和立风布置了一下你们的新房,你和立风去看看,喜不喜欢。”

姚星辰乐呵呵地答应了,僵笑着被陆立风牵着手,来到了他的房门口。

其他人都不打扰了,去了一楼的客厅喝茶,估计也要开个小会,品评一下新媳妇。

而陆立风站在门口,一见人都走了,便松开她的手,淡淡地说:“你揉揉脸。”

姚星辰可不是得揉揉脸吗,皮肉都笑僵了,再不让她喘口气的话,直接就是面瘫。

她狠狠地揉了揉脸,瞪他。

陆立风推开门,说:“带你看看我们的新房。”

姚星辰进门一看,这房间原来是个套房,有客厅有卧卫,有书房还有个小型的开放式厨房。布局倒是挺好的,就是这满眼的红色……

陆立风关上门,一下子只剩他们两个人,隔音很好,很静。

“其实我也不喜欢红色。”陆立风说,“但结婚都是这样。”

姚星辰压抑了一晚上,堆笑了一晚上,此时一下子放松下来,气不打一处来,回身照着陆立风的胸口捶了几下:“你这个骗子!早知道嫁到你们家跟闯天关似的老娘宁可一个人做单亲妈妈!”

陆立风陡然攥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妈妈说,怀孕了不许我们做剧烈运动……”

姚星辰觉得他这个书呆子的眼睛会勾人,仅仅是一个玩笑,却让她的心猛地漏掉了一拍。

“去你的!”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坐到沙发上去,跷起二郎腿打量着屋子里的每一个摆设。

即使用漫天盖地的红喜字,也遮不住这房间的冷色调和现代感,看来陆立风是个很注重生活品质的精致男人。

她站起来,把手里的手机往他手里一放:“给领导拿着!”

陆立风接过她的手机,她便背着手,开始走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有点像领导视察,陆立风倒像个秘书,默默地跟在后面。

姚星辰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踱步,走到他的衣帽间,不由得惊叹。

“啧啧啧,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弄这么个步入式衣柜,天天对着镜子臭美吗?”

陆立风没说话,抽出根烟来,没点,叼在唇边,摆弄着她的手机。

“嗯。”陆立风眯着眼睛应付着她的话,翻了翻她的电话簿,看看自己在她的手机里是什么称呼。

小古董?

陆立风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以后这个衣柜就我来用了。”

“好。”陆立风把自己的名字修改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在键盘上飞舞,把“小古董”删去,改成“老公”。然后“啪”,暗灭了屏幕。

“陆立风你怎么这么多皮带啊?”姚星辰摸上这一个个精致的小盒子,猛然一滞,忽然想到最近一部正热的电影《五十度灰》……里面的男主角就是一个生活精致的总裁,却有着特殊的虐待狂癖好……

“陆立风。”姚星辰警惕地看着他,指了指这些皮带,“你不会是……有……那个什么倾向吧?”

陆立风把烟从唇上拿下来,用手夹着,抽出一条来,摸摸皮带扣,衣帽间里的光线很暗,他俊俏的脸隐在阴影中,脸上没什么表情,有点莫测,看着她:“你怕的话,还有机会跑……”

姚星辰望着他手里的皮带,还有他阴沉的眼,打了个哆嗦,抱着肩膀做瑟瑟发抖状,后退:“小古董,人家好怕怕哦!你不要过来哟!”

陆立风额角飘过一滴冷汗,一见她这么爱演,就顺势逼近,绷紧手里的皮带,邪笑着凑近,将她逼到了衣帽间的死角去……

他的呼吸很近很近,就在她的头顶上方,他只要稍稍一动,唇就能吻上她的额头。

姚星辰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目光闪闪地看着他衬衫上的扣子,伸了伸手。

“干吗?”

“演这段儿,得加钱……”她抬起头,突然变了一副市侩的嘴脸。有点像鬼屋里张牙舞爪的鬼突然跟你好好说话,告诉你出口在那边儿。

无趣……

陆立风收起坏笑,退回去把皮带放好,摇头感叹:“真是敬业。”

姚星辰德艺双馨地鞠了一躬,答谢观众,然后把他推到一边去,出了衣帽间去参观卧室了。

陆立风靠在衣帽间的墙上,拿出打火机点染了嘴里的烟,狠狠地吸一口,顿时觉得通体舒畅,空气也没那么热了。看着她摇曳着的包臀裙,走出去的背影,他狭长的眼中泛起迷离之色。

一条短信进来,陆立风忘了是她的手机,本能地拿起来一看,屏幕上亮着,浮出一条短信。

“辰辰,在片场失控,是我的错,但你太性感了,让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如我们真的做一次,下部戏推荐你演女一。今晚十一点,我在地中海3301等你。你同意的话,就来找我。”

陆立风的拇指向上翻看,看到了那句“滚”,嘴角淡淡地一笑,轻轻地吸了一口烟,从嘴里拿下来,用手夹着,垂着。

半晌,他把夹着的烟送回唇上去,腾出手,两手握着手机飞快地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按下了发送。

陆立风单手拿着手机,又轻轻地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看着屏幕。

“好啊,等着我。”

晚上十一半点。

陆立风的车行驶在黑夜的公路上,姚星辰坐在副驾驶,头斜倚在靠背上,熟睡。

她的脸冲着他的方向,仰着,眼睛平静地闭着,睡得很熟很甜。

陆立风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个叫作“毛利”的人。

“怎么样?”陆立风把蓝牙耳机戴在耳上,双手打在方向盘上,开口问道。

叫毛利的人似乎正在抽烟,电话里传来打火机盖被弹起的金属声响:“爽,刚才还在厕所吐,现在习惯了,他还有点享受。”

陆立风皱了皱眉头,眉宇间有些排斥。

“那就好,脸上不要挂彩,拍两张照片攥在手里。”

毛利没等说话,他的兄弟毛杰把电话抢过来了,与哥哥粗犷的声音不同,毛杰的声音有些尖细:“陆哥,这个质量真心不错,你放心吧,照片我们都拍好了,保证他不敢声张,敢欺负我们二叔的人,玩死他……”

“好了。”陆立风不适应地打断他,“下周我在国外举行婚礼,到时候打电话通知你们。”

“没问题,一定到场。”

陆立风挂断电话,车子已经开到了姚星辰家门口。

熄了火,车厢里瞬间变得格外安静。

他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想要推她醒醒,却见她眉头忽然紧缩,鼻尖泛出一丝薄薄的汗水,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可怕的梦。

陆立风的手收回来,侧过身静静地看着她。她本来是瓜子脸的,如今因为怀孕的缘故,双颊上开始长肉,看着反倒更加舒坦,大概是拍了一天的戏又应付了一晚上家长,累极了,加之孕妇本就嗜睡,上了车她就开始睡觉,睡得沉沉的,双颊浮动着淡淡的粉色,像个丰满的水蜜桃。

陆立风的喉结动了动,目光中多了几分柔情似水,他将脸慢慢凑过去,慢慢地靠近,唇停在她的唇前,呼吸相交融。

“爸……”她不安地、极其微弱地发出一个字节,让陆立风的动作陡然停住了。

在梦里,一般在极其恐惧与不安之中大声喊叫才会在现实中发出极小的呢喃,她一定在做着很激烈的梦。

陆立风不忍再让她沉沦在梦境,将身子坐正回去,伸手推了推她的肩:“姚星辰,姚星辰……”

“嗯!”她猛然苏醒过来,身体做得笔直,左顾右盼地看着周围的环境,确定自己是在陆立风的车上之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陆立风从后座拿起自己的外套,扔到她身上去,示意她到家了。

姚星辰也没推托,直接披上外套推门下了车。

“走了啊!”姚星辰推上车门直接往楼道里走,看也没看他,眼神涣散着,带着疏离。

陆立风从车里下来,推上车门,抬起头,看着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到达,而一盏一盏地亮起,神色黯然而落寞。

许久,楼梯窗口的灯都灭了,陆立风才抽出一根烟点燃,靠在车边吞云吐雾起来。

姚星辰打开家门,廖英红已经睡了,她走到自己的房间去,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相框来,相片里十四岁的她正扎着马步,做降龙十八掌的姿势,而一旁圆脸小个子的父亲正搭着她的肩膀,单脚站立,手搁在眼前做孙悟空状,表情却是个憨豆先生的笑容,父母俩一个是大侠,一个是孙悟空,相机定格的一瞬间,非常有喜感。

黑暗的夜里没开灯,只有一轮残缺的月亮照了进来,借着那月光姚星辰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张照片,看着看着,里面的父亲竟然动了起来。

“小小姐,你看看,爸爸像不像孙悟空?”父亲金鸡独立,使劲冲她眨了眨眼皮。

“孙悟空不好看,大侠才好看!嚯!哈!降龙十八掌!”

摄影棚的镜头外站着的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受不了了,抱着肩膀走上前,大喝一声:“你们两个人来疯!到底能不能好好照相了!”

父亲姚堡生立刻站直,推了推身旁的女儿:“姚星辰!站好!大小姐生气了!”

在姚家,廖英红永远享受着上海女人特有的至高无上的家庭地位,姚星辰从没听过姚堡生叫廖英红老婆,总是听他叫“大小姐”,叫姚星辰“小小姐”。

姚星辰一看廖英红发火了,立刻站军姿,父女俩皆像两条平行生长的白杨树一般,两双黑漆漆的眼睛严肃地看着廖英红。

摄影师摇了摇头:“我觉得你们俩还是刚才那个动作好看一点。”

话音刚落,父女俩立刻嬉皮笑脸地恢复了刚才的动作,摄影师眼疾手快,按下了快门。

廖英红气得鼻孔溜圆,父女俩默契地击了一掌。

陆家别墅里,陆建林和何琳两口子来没睡,陆建林正摆弄着自己的宝贝古董,陪着夫人闲聊着。

“星星今天表现得还蛮乖巧的。”何琳一边织毛衣一边说,“说实话,他父亲过世得早,一个妈妈带着,能教出这么懂事的孩子也不容易。”

提到过世的姚堡生,陆建林也有些惆怅:“堡生不该走得那么早啊,唉,想到年他与我一起在父亲的古董铺里做学徒,我事事都不如他仔细精明。”

何琳说:“我听说他盗墓踩点的本事可是一绝。”

陆建林道:“那是一把好手啊,青龙蜿蜒、白虎驯服、玄武垂头、朱雀翔舞……他的门道可多了,眼睛比鹰都毒,铁金那小子一从东北回来就准去找他,爱研究他那一套盗墓经。”

何琳停下手里的活,说道:“你说,姚堡生出事儿,和老二有没有关系?”

陆建林的眼神突然变得闪躲起来,没等说话,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

陆建林适时地岔开话题:“你儿子回来了。”

陆立风进了门,把自己房间的灯都打开,屋子里贴着喜庆的喜字,空气间隐隐约约还能闻到她残留的香水味。

陆立风在沙发上坐下,扯了扯领带,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

她沉沦在梦境中呢喃着爸爸的样子,再次浮现在脑海。

陆立风闭上眼,沉沉地靠在沙发上……

记忆回到那一年,他回到大院之后的第二年。那是他度过的最难熬的一个盛夏,B市的夏天简直是个大蒸屉,不是北京那种扇两下扇子就能清凉的热。

一辆警车刚刚离开姚星辰家的楼下,据说,姚星辰的父亲涉嫌私盗古墓,警方刚刚来家里盘问,但也没有证据,便没有抓人。

陆立风已经有几天没有看见过姚星辰的身影,有时候他会故意走到那片她练武功的草坪去看书,或者步至她玩蚂蚁的墙根下,也未曾见到她的身影。

有一天,陆立风看见一群孩子在一棵树下挖土。

自从姚堡生是个盗墓高手这种传言流传在大院里,这里的孩子们就纷纷效仿,在绿地上、大树下,挖了好多个坑,埋上一些普通的碗碟,再挖出来,扮演盗墓贼。

“出来了出来了!挖到一个花瓶!”几个男孩子兴奋的声音回荡在草坪上,过路的大人们全都摇头笑笑,也有几个童心未泯的,围上来和孩子们一起起哄。

陆立风只是路过,觉得他们无聊至极,正要打算离开,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喝住了孩子们的动作!

“都给我住手!”姚星辰匆匆忙忙地赶过来,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焦急。

陆立风正欲离开的步子停了下来。

“那是我埋的!你们谁也不许动!”姚星辰拼命地将那些蹲着的男孩子一个又一个地推开,走到花瓶前,蹲了下来。

“这是我家插花用的花瓶!你们都散了吧散了吧!”她说话的时候有些着急,但却破天荒地干笑着,似乎在讨好这几个孩子。

那时候家家都爱在窗台上书桌上摆几个插花的花瓶做装饰,那阵子又盛行盗墓游戏,姚星辰因为贪玩在地上埋了个花瓶也很正常。

陆立风定睛一看,她手中抱着的花瓶,绝不是等闲之物。

他走上前去,单脚向前,蹲下来,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抱着的花瓶,本想逗逗她的,却在看清那花瓶的器形和色彩之后,脸色一变。

他自小在爷爷那里长大,东西一过眼,他便知道不凡,姚星辰手中所抱的是罕见的葫芦瓶,这种器型十分罕见,再仔细一看,这葫芦瓶的器身通绘葫芦藤蔓绵延、枝叶茂盛、果实硕大,在配上葫芦的瓶身,简直世间罕见,尽管一时辨别不出更多的信息,但陆立风立刻就断定,这东西绝不是姚星辰的。

“你在撒谎,这是一件古董。”他站起身,气定神闲地拆穿她。

所有人都一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姚星辰抱着瓶子惊愕地看着他,眼里的愤怒很快变成了惊慌,甚至是哀求,但年少的陆立风读不懂她的意思,只觉得她的谎言被拆穿的样子,真的很有趣。

“立风,听说你在北京跟你爷爷研究古董特别厉害,你真的看得出这是古董?”围观的一个大人问道。

姚星辰完全傻了,紧紧地抱着瓶子不撒手,陆立风低头看着那花瓶。现在想来,陆立风觉得,当时的自己真的没有多想,年少气盛的他,不过是喜爱在心仪的姑娘面前卖弄的少年罢了。

“这青花,蓝妍深沉,釉面肥厚,底部涩胎无釉,见明显垫烧痕,自然古朴,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元代青花琢器的典型。”

话音刚落,人群哗然。

“元代的啊!”

“是啊!我看着瓶子也不俗!”

“不会姚堡生真的去盗了墓,把挖出来的宝贝叫女儿埋了吧!难怪警察在姚家搜了个遍,也没找到任何证据!”

陆立风听见人群里有人这样说,再低头看见姚星辰正眼里含着泪,抱着古董瓶子颤抖地看着他……

陆立风一愣,此时猛然想明白了什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然而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这是我家插花用的瓶子……”姚星辰再次固执地仰起头看着陆立风,无奈年纪小,抗压能力实在弱,被人们这样围着,眼泪就不争气地泄露了所有的谎言。

陆立风清楚而深刻的记着,姚堡生被带走的那天,姚星辰哭着在后面追车的情景。

姚堡生戴着手铐,被警察押上了车,陆立风和二叔就站在门口,与围观的人站在一起。

二叔的脸色很不好,一直在抽烟,他看着警车的方向,失神地说:“手铐……铐不住他的。”

上车之前,陆立风看见姚堡生回头看了姚星辰一眼,没说话。

警车开动,出了军区,姚星辰挣脱开她母亲的束缚,哭着追了上去,风一样,跑得很快。

“爸!爸!”

“爸!”

围观的人那么多,她们母女,孤立无援,而她哭喊得撕心裂肺,每一声都像是一把枪,爆了他的心脏。

陆立风很想冲过去,把她拉回来,替她擦一擦眼泪。可是他深知,自此之后,他都会是间接害死她父亲的凶手,而她,再也不会和她有任何的交往。

听说,悲剧就是在那天发生的,姚堡生不知用什么方法撬开了手铐,在车子驶进公路的时候,突然跳了车!姚星辰还在后面追,就看见父亲从车子上滚了下来,刚刚爬起来,冲着自己笑,下一秒,却被碾压进一辆飞驰而来的货车下……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几只小鸟落在窗台上,廖英红一开窗,就把它们吓走了。

廖英红笑笑,把头发上的卷发条一个一个摘下来,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对着飞走的小鸟招手:“回来回来!跑什么跑!”

这样顺势往楼下一望,廖英红突然看见楼下停着一辆车,眼熟。

“立风啊!陆立风!”廖英红不顾头上还卷着的头发,大声呼喊。

一大早的,喊什么喊!让不让人睡觉了!隔壁房间失眠了一晚的姚星辰,凌晨刚刚睡着,却陡然听见陆立风的名字,烦躁地把脑袋蒙进被子里,狠狠地踹了踹脚,继续睡。

“立风!”

楼下的车里怎么叫都没有人出来,廖英红奇怪地嘟囔一句,目光一转,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个身影走了过来。

不是她家最英俊的女婿是谁?

他左手拎着两个塑料袋,右手一掌拖着两个纸杯,看样子是去附近买早餐了。

哎哟哟,廖英红双手合十这个乐,真是中国好女婿!

她转身趿拉着拖鞋,赶紧跑到姚星辰房间去,使劲拍了拍女儿的被子。

“囡囡啊!快醒醒!你老公来了!”

姚星辰像个大蚕蛹一样裹着被,就是不动。

廖英红急了,用手扯她的被:“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礼数!你看看别人家的大姑娘!个个亭亭玉立知书达理的!我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吊儿郎当的小姑奶奶!起来!给我起来!”

姚星辰床气大,一大早上就听到陆立风的名字,有点像要加班的感觉,狠狠地蒙住头蹬被子,闷闷地说:“都给我出去!我要睡觉!”

陆立风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廖英红心里一急,气得拍了她一把,手一使劲,就将她身上的被子拽开了。

门开着,陆立风一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姚星辰披头散发气急败坏地坐起来,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赖床。

没想到刚一来,就看到这样香艳的一幕……

陆立风不由自主地别过头去,抿着唇偷笑,然后很刻意地轻咳一声。

“咳咳!”

廖英红听见女婿进来,一怔,立刻换上一副温柔耐心的嘴脸,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被子,说:“囡囡啊,我们起床啦,你看看你家陆立风都来了。”

姚星辰趁机一把夺过被子倒头就睡,廖英红没辙了,出来跟客人周旋。

陆立风见廖英红出来,微笑着把手里的早餐放在桌子上,声音如早晨的太阳一般煦暖:“阿姨,早,我买了点早餐,您趁热吃。”

“好孩子,有心了。”廖英红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家女婿,怎么看怎么顺眼。

陆立风今日着装也格外清透,身穿休闲白衬衫搭配牛仔裤,配搭一款超薄腕表,悠闲清爽之中不失贵气。

“她还不起吗?”陆立风问。

廖英红瞪了屋里一眼:“这丫头,放假的时候一睡睡一上午,六亲不认。”

陆立风笑了,看看表:“那不行,今天要带她去拍婚纱照,我去叫她。”

他说完,冲廖英红眨了眨眼睛,廖英红触电一般愣了一下,笑着指了指他:“臭小子,去吧!”

陆立风拿着一杯豆浆进了姚星辰的卧室,慢慢地关上门。

廖英红坐在客厅里吃早餐,摇头晃脑的感叹,唉,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看上了星辰这个臭丫头。

姚星辰蒙着被,正睡着回笼觉,就闻到一股豆浆的香甜,肚子被带得咕咕叫。

豆浆?迷迷糊糊地,她闭着眼睛,脑袋伸出来,鼻孔一张一阖,小鼩鼱一样疯狂地嗅着。

陆立风觉得好玩,便拉了拉裤腿,半蹲下来,把吸管递到她嘴边去。

姚星辰毫不客气地叼住了吸管,咕嘟咕嘟,几大口下肚,醒了。

一睁眼,陆立风的俊脸近在咫尺,姚星辰的瞳孔一缩,猛地坐起来,见鬼一样捂着被子围在自己身上。

“谁让你进来的!这是女孩子的闺房你知不知道!”

陆立风站起来,往床前的书桌一靠,薄唇叼住吸管,手腕将她喝过的那杯豆浆一送,优雅自如地喝了起来。

“喂喂喂,你别喝光给我留点喂——”

咕噜咕噜……

姚星辰话音刚落,纸杯便发出一声咕噜咕噜的呜咽,空了。

某人把空纸盒在手里晃了晃,欠扁地看着她。

“饿了,起床我带你去吃饭。”陆立风说。

姚星辰愤愤地重新躺下,把自己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不悦地说:“陆立风,这才几点,你知不知道非必要时多见你一小时我都要少活十年?你这叫加班这叫剥削。”

她抱怨了一顿,把自己又蒙回了被子里。

陆立风走过来,坐在床边,恶作剧一样伸出指头,在她暴露着的脚心上轻轻地挠了挠,姚星辰顿时蹬了蹬脚,爆发出一串难耐的笑声。

“哈哈哈!别挠别挠!”

陆立风见她有罩门,手上又在她脚心上划了两下,姚星辰猛地坐起来,笑着看着他。

她这样一坐,两个人的脸忽然就离得很近,陆立风有一瞬间的恍惚,还没来得及多想,一只胳膊便从被子里伸出来,精准地抓到他的腋下,隔着薄薄的面料,抓得陆立风痛痒难耐。

“叫你使坏!这叫以牙还牙!”姚星辰哪里是吃亏的人,一手捂着自己胸前的,一手抓陆立风的痒,把他压在了身下。

陆立风不停地发出干净清脆的笑声,嘴里说着求饶的话。

“停停停,我怕痒!姚星辰住手!”

姚星辰哪里见过扑克脸的陆立风如此小受的样子?瞬间玩心大起,正好教训教训他,不肯停手。

陆立风仰躺在她的小床上,笑得喘不过来气。

“求饶!”姚星辰命令道!

陆立风嘴硬,不肯求饶,姚星辰就加大了力气抓他的痒,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笑得眼里泛起了湿润。

“小古董你给我放手,快点!我数三个数……”姚星辰笑着,看她,手腕在他掌心挣了挣。

晨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在她明媚的脸庞,而她,正活泼而轻松地对着自己笑,如此难得的情景,让陆立风的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看她的眼神中忽然多了几分认真。

她的脸在他仰视的正上方,几缕头发垂下来,落在他的颈间,弄得他心神恍惚,而那双不施妆容的大眼睛和粉嫩的唇,像是泛着香气的精美小点,让陆立风很想尝一尝。

此刻他尤其想要做一件事……

可陆立风深知,他不能,因为只要妄动一步,她就会立刻逃开,并且逃得很远很远的,老死不相往来。

姚星辰看到他愣怔而压抑的样子,以为他闹急了,生了气,便悻悻地放开了手,躺回去,嘟囔着。

“无趣的书呆子,闹着玩儿都闹不起,没劲。”

陆立风坐起来,一股巨大的压抑憋在胸口处,仿佛犯了什么瘾却得不到消解,十分难受。

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整了整袖口领口,拍拍她的被子说:“起来吧,今天要拍婚纱照。”

“婚纱照?我们俩有必要吗?”

陆立说:“其实我也不喜欢拍照。但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的。婚礼上也要用。”

姚星辰一脸不情愿地说:“陆立风,你想想啊,你花一万元钱照了几个相册,最后用来垫花盆了,多不值?”

陆立风嘴角抽了抽:“谁说我要垫花盆……”

“离了可不就要垫花盆吗……”

大大的草坪,身后是教堂,烈日炎炎,摄影师忙活得出了一身汗。

拍照这种事,姚星辰算是本行,一袭拖地婚纱站在陆立风身侧,就像是车站的模特靠着一台冷冰冰的车,摆着各种入境的动作。

“新娘很棒哦!新郎再笑一笑啦!您这么不配合,新娘会生气的!”摄影师不停地按着快门,玩笑道。

陆立风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礼服,头发被刻意做了造型,打扮一番,更加帅气挺拔了几分,他站在不停摆造型的姚星辰身边,压力很大。

“她不会生气的。”陆立风说,“你少照几张,应付一下就可以。”

没想到拍婚纱照是一件如此耗费体力的事情,陆立风快疯了。

姚星辰看他不自在,把手搭在他的身上,冷嘲热讽:“你看看,我就说嘛,我们俩还用拍什么婚纱照,直接照一个你,照一块草坪,把我P上去,毫无违和感。”

陆立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要在我身上拱来拱去好吗?”

姚星辰不以为然:“放松点,小古董,我就当身旁放个古董花瓶好了,你不用动,我来负责摆造型。”

他依旧酷酷地站着,像一尊雕像,而她大方而专业地动来动去,画面极其诡异。摄影师拍了这么多对也没见过如此对付的新人,他凭着自己的职业操守,哪容许自己拍出这么不和谐的照片来,便放下相机指挥道——

“新郎,搂住新娘的腰,脸对着她,新娘,你踮起脚,亲吻新郎!”

陆立风把手搂上她的腰,脸侧过去,没想到下一秒,她的唇很大方地凑上来,只隔着一厘米的距离,陆立风压抑着不安分的心跳,低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么么哒,不要脸红,专业点。”姚星辰噘着唇,闭着眼睛凑上来。

陆立风好笑地别过头去,她突然这样,他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姚星辰看见他脸红的样子,突然想起上高中时的一幕。

那时她高一,去网吧包宿打CS,第二天早自习趴在桌子上睡觉,被班主任叫出去罚站。

高一的教室统一都在一楼,而高三的教室在三楼,每次陆立风上课的时候,都会路过姚星辰的班级。

那天早上,陆立风拿着拖把下楼值日,拖楼梯,见到她在罚站,一脸早就习以为常的样子,把他当空气,认真地干活。

姚星辰故意走过去,“咻”!把嘴里嚼着的口香糖吐在地砖上,又背着手若无其事地靠在墙上继续罚站。

陆立风一向特别好欺负,默默地用纸巾垫着,将她的口香糖拾起来,扔进垃圾桶里,全程都没看她。

姚星辰一看他这样,就来了劲,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口香糖来嚼了嚼,噔噔噔又跑过去,吐在他的担当区上。

吐完了姚星辰一溜烟似的跑回来,继续罚站,陆立风此时才抬起头看她,手上拄着拖布杆,皱了皱眉头。

怎样怎样!我就吐就吐!姚星辰摇头晃脑地对他做鬼脸,美滋滋地得意着。

没想到陆立风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生气,再次弯腰拾起她的口香糖,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一幕,恰好被陆立风班级的班花苏小茉看见了,苏小茉总是利用班长的权力把自己的值日表和陆立风排到一起,也经常会在食堂帮着陆立风排队打饭。

“姚星辰!你太过分了吧!没看见高年级的值日生给你们扫楼道有多辛苦吗?”苏小茉义愤填膺地走到姚星辰面前来,小声指责道。

姚星辰瞪了她一眼,又跑过去,在地上吐了一颗口香糖,再跑回来,任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拽表情。

“你!”苏小茉火冒三丈,指着姚星辰的鼻子骂了句,“没有家教的小太妹!单亲家庭的孩子就是欠教养!”

因为都是一个大院的,谁家的家庭情况什么样基本都知晓,苏小茉是真的拿她没辙了,索性什么痛快说什么。

姚星辰脸一扭,心里很不舒服,却强撑着胜利的表情,吹起口哨。

陆立风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低头,继续做值日。

苏小茉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心疼地制止了他的动作:“立风,我来拖吧。你回教室。”

陆立风甩开女孩洗温软的手,淡淡地说了句:“别碰我。”

姚星辰见状,在一旁吹口哨:“古董就是古董,一辈子守身如玉做处男喽!”

“对对!新娘凑过去吻新郎,新郎?拜托你动一动好吗?”炎炎烈日下,摄影师已经快被这石头做的新郎气死了。

姚星辰看见陆立风搂着自己的腰,别过头去失笑,他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姚星辰乐了:“陆立风,你行不行啊?”

摄影师也说:“要不咱们换个动作吧,太热了!我都出汗了!”

姚星辰也动了动,刚要换别的造型,就觉得腰上的猛然收紧!

姚星辰一抬头,就看见陆立风正看着自己笑,还没反应过来,他一低头,俊脸就突然凑近,柔软的唇冰冰凉凉地压下来……

名正言顺。

陆立风如愿以偿地品尝过她的柔软挑衅,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对着摄影师问了一句“拍完了吗”,然后忍不住勾起了唇……

两个人卸了妆,从影楼里出来,在中心商街闲逛找吃的,她也还在耿耿于怀,谁也没和谁说话。

陆立风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手负在身后,长腿悠闲地迈着,偶尔看看琳琅满目的店铺橱窗,偶尔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下,迎面走来的女学生都瞩目着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无一不是倾慕的眼神。

姚星辰又饿了,百无聊赖地走在他身边,韩料日料,西餐中餐,她都想吃,一时间决伐不定,索性捂着肚子游荡着。

今天是周末,中心商街贯是美女出没的地方,B市的女孩子普遍长得白,一到夏天江风一吹,荡漾了女孩们的裙底,简直成了男人们的福利。

姚星辰歪着头瞄向陆立风,只见他背着手,低头看着地面,默默地跟着自己,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见她投来目光时,他又别过头去,去看路过橱窗里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还有一个肚子咕咕叫的孕妇的影子。

“闷骚。”姚星辰冷哼着也背过手去,学他走路的样子。

“我又怎么招惹了你?”他转头看着她,双眸墨黑,含笑,竟带着几分妖孽之色。

姚星辰瞪了他一眼,冷嘲热讽道:“我看大街上的这些小姑娘,也都是平时宅在家看韩剧的花痴,看你有几分姿色眼睛都直了。殊不知有些人衣冠禽兽,披着谦谦君子的外衣私生活混乱,拍个照片也要找机会揩油。还是对孕妇,真是人面兽心。”

陆立风冷笑一声。

她算是敲定了,一口咬定他就是个私生活混乱的公子哥。

“没想到你这么保守。”陆立风动了动唇角,不紧不慢地说。

姚星辰翻了个白眼,不屑地笑笑,没理他。

陆立风继续背手,悠然走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你笑什么?”姚星辰冷着脸问。

“我笑也不行吗?”

这个孕妇喜怒无常爱找碴。

“你一笑我就觉得你在想什么猥琐的事情。”

陆立风明白了。

“姚星辰,你要是体内激素紊乱,情绪不定,找人拌嘴的话,你直说,我可以正面迎战。”

“你才激素紊乱呢!你敢说你不猥琐?”

陆立风眉间有多了几分闲逸,不以为然地向前走:“不就是被亲了一下,至于计较成这样吗?”

姚星辰觉得自己在一个古董面前受到了侮辱。

“我保守?我研究男人的时候你还在研究古尸呢!”

陆立风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样说,机械地鼓了鼓掌,没什么表情:“好,厉害!这方面,我认输。”

姚星辰撇了撇嘴:“你也别装,联合富商祸害良家妇女这种事,你比谁都强吧?”

陆立风皱了皱眉,解释道:“其实那天真不是……”

“别解释别解释!”姚星辰竖了竖掌,说起来也是自己的一段屈辱史,不愿提,“你就是乘人之危……”

“那倒是。”陆立风果断而笃定地点点头,目视前方,似乎在回味。

姚星辰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你在我这儿,永远也洗白不了,将来我宝贝出生,问你他是怎么生出来的,你就说是垃圾堆捡的。”

陆立风微怔,笑了,摇摇头:“那可不行。我们要对孩子进行正确的性教育,不能延续传统错误失败的方法。”

他说罢转头注视着她,竟有了几分含情脉脉的样子,加之姣好的容貌,让姚星辰心头没来由地一动,仿佛看到了未来他与她一起逗小孩子的场景。

姚星辰别过头去,做呕吐状,伸了伸舌头:“陆立风,你怎么看你就不烦别人呢!”

“我也是。”

陆立风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

两个人斗着嘴,也就穿过了整条街,姚星辰是个选择恐惧症晚期患者,尤其在肚子的时候,给她一条美食街,她能绕三圈。

最后在陆立风考虑到她血糖低,又想起上次晕厥的事件,只能催促她赶紧决定,姚星辰选来选去,最终在一家西餐厅门口停了下来,正要进去,陆立风的手机就响了。

打来的是堂本,一般堂本周末打给他,都是去健身。

陆立风没接,给按了。

他一边替她推开西餐厅的玻璃门,一边用手机快速地回了一条拒接短信——

“陪老婆呢,没时间。”

堂本特别有眼力见的一个人,一般这种时候就自己玩去了,不会再打扰陆立风,没想到他的电话又打过来了,陆立风站住,觉得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姚星辰也没进门,站在门口看着他,只见他接起电话之后脸色就不太好,然后开始问对方地址,姚星辰听见“恐怖精神病院”“铂金大厦”几个字。

“怎么了?”姚星辰盯着他焦急的表情,不安地问。

“小火出事了。”他突然牵起她的手,快步转回身来,朝铂金大厦的方向走去,姚星辰也来不及问,就被他牵着,跟在他后面。

铂金大厦就在这条街上,两分钟就到了。

进了铂金大厦,上了八楼,一打开电梯,一股阴森森的冷气扑面而来。迎面的白墙上,用淌着“鲜血”的红字写着“恐怖精神病院”几个大字,似乎一下子让人穿越到了恐怖片里。

姚星辰看了一眼左边,是一家真人密室逃脱,而右边的箭头,指的就是恐怖精神病院。

毕竟是女孩子,她有些胆小,陆立风一边走一边攥紧她的手,冷静地说道:“别怕,只是一家鬼屋。”

推开这家恐怖精神病医院的大门,迎面就是一个故意做旧的挂号橱窗,橱窗上贴着鬼屋的单人价格和注意事项:每位120元,心脏病患者误入。

阴森的橱窗里还挂着几件粉色的护士服,做得挺逼真。

这收费窗口里空无一人,陆立风牵着她迅速推开“精神病院”的大门,直接闯了进去!一推门,灯全部亮着,恐怖尖叫的音效也都开着,各种凌乱的道具昭然眼前,失去了恐怖的氛围,而鬼屋里一群奇形怪状的“鬼”都围成一圈,气氛紧张混乱。

“小火!”陆立风松开她的手快步冲上去,拨开“鬼”们的围观,看到了陆烽火。

陆烽火有先天性心脏病,此时正躺在堂本的怀里,堂本呼唤着她的名字掐她的人中。

“怎么回事!”陆立风蹲下来,看着昏迷不醒的妹妹,就要伸手去抱。

堂本满头大汗地说:“陆哥,已经打120了,救护人员应该马上就到!都是我不好!她非要进这个鬼屋!”

陆立风又气又急,姚星辰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样子,仿佛天都塌了一般,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暴戾。

“胡闹!你不知道她有心脏病吗!带她来这种地方!你怎么不拦着她!”

堂本说:“我拦了!没拦住!都是我不好!小火!小火?你醒醒!”

姚星辰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这个时候责怪堂本是没有用的,陆烽火和堂本的相处模式谁不知道,一个公主一个公公,惯着她取悦她都还来不及,陆烽火想做什么堂本又怎么拦得住?

陆立风急促地呼吸着,狠狠地抬头看向这些扮鬼的工作人员,那目光,似乎要杀人一般。

有一个穿着病号服,化着浓妆的“僵尸”连忙撇清道:“先生,我们这里有警告的,心脏病患者禁止入内,都在门口贴着呢!”

另一个拿着电锯的“医生”也说:“是啊是啊!”

还有一个小个子的女孩,扮演“鬼娃”的说:“这姑娘一看到我就喊,喊什么小宝,小宝,不要过来什么的,接着就晕过去了。”

姚星辰看到陆立风的眉间惊讶地散开了一秒,有些恍惚,随即紧紧皱起。

这时,从“医院”走廊里传出一阵脚步声,众人回头一看,一个穿着染血的白大褂的男子跑了出来。

这人和其他的鬼不同,别人脸上都化着浓妆,而他却没有,容颜冷峻却十分俊俏,除了他白大褂上的血迹之外,乍一看去,似乎真的和医生没有两样。

且是一名容貌清俊的医生。

那人快步走过来,看到小火,脸上多了几分阴鸷,看到堂本抱着小火,立刻冷静地喝了一声:“放开她,让她躺平!”

这人不由分说地从堂本的怀里夺过小火,将她平放在地面上,开始解小火的外套。

陆立风本能地拦住这个怪人,扼住他的手臂:“你要干什么!”

男人看也不看他,甩开陆立风的手,双手交扣在她胸部之间按压。

“不想让她死的话就走开。”他的声音阴冷又果断。

陆立风刚要说什么,姚星辰却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膀,他一回头,就看见姚星辰一脸震惊地看着那个人,木然地说:

“立风……不要动!他是……医生……”

姚星辰的表情复杂至极,让陆立风难以解读。

那个男人也一边做急救,一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姚星辰……

很快,他便把目光收回。

危急关头,大家都屏息以待。

小火动了动,那人将她包里搜出来的速效救心丸拿出来,撬开她的牙关,置于舌根之下。整套抢救动作娴熟专业,一气呵成。

很快,陆烽火渐渐恢复了意识。

而姚星辰,却僵硬着身体,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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