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吧。”沈梦雨淡淡地说:“他的试验过程已经完结,就等着到北京公布结论了。”
“这样的好事,你还如此淡定?”陈毅男有些奇怪地说:“还不满足吗?”
“什么呀?时间都这么久了,就是捂着一块冰,也化了,还能有多兴奋?再说了,最后的结论还不知道能不能过?为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去北京了。”
“你呀,还是不了解真正的理科男。”陈毅男说:“你以为这搞物理是我们搞计算机那样吗?一个程序设计出来,尽管有许多漏洞,但只有能运行了,就算成功,以后再去打补丁、修改,这物理学科,有一点被否定,就前功尽弃了。所以呀,你的华子明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看你们是好事将近。你呀,在这里住不长了。”
猛听到这句话,沈梦雨的心跳了一下,一种失落的心情油然而生。怎么会有这感觉?
晚上,沈梦雨躺在床上,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这是怎么了?她不停地问自己。刚听到华子明告诉的消息时,自己也高兴过,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难道真的是因为时间等太久了,变得麻木了?即使这样,那为什么刚听到陈毅男说自己在这里住不久了,自己会有更大地震动呢?
沈梦雨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默默地想着心事。
一连几天,沈梦雨都情绪不高,她发现自己并没有过多地去想华子明的事,反而有着莫名的惆怅。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完全说不清楚。以前,自己曾无数次盼望这个日子快点到来,为什么现在希望近了,自己反而兴奋不起来呢?
这几天华子明倒是时间多了起来,或许是学校为了让相关人员在考核前能轻松一下,所以,给予了他们很多自由的时间。华子明似乎为了弥补过去的亏欠,把更多的时间都花在和沈梦雨在一起,同她谈论着今后的生活。但即使这,也没能让沈梦雨兴奋起来,只不过华子明没有察觉出来而已。
陈毅男却真正为他们两人感到高兴,有几次他都想提出来为这事庆贺一番,但总是没找到机会。再看看沈梦雨的情绪有些不对,还以为她在为今后如何生活在做打算。
这天,陈毅男看见熊琴没什么事,想起她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禁感到好笑,就对她说:“你的那些预言要落空了?”
“什么预言?”熊琴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糊涂了:“我做过什么预言?”
陈毅男靠在前台的桌子上说:“这么好的记性?你不是说我和一起合租的扯不清、道不白吗?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完全扯清楚了,合租的日子不久就要结束了,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
“切!我失望?应该是你失望才对。”熊琴说:“在一起一年了,拖拖拉拉的,你就没心疼的感觉?”
“我心疼什么?本来就不是我女朋友呀。”
熊琴哼了一声:“这事呀,跟你说不清楚,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十一?”
“不会那么快。”陈毅男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才哪跟哪?”熊琴说:“我还以为都拿证了。”
“这还不算?”陈毅男说:“亏你还是从学校出来的,不知道大学生的恋情吗?要么没结果,要么就开花结果。这就属于后一种。”
“大学是你开的?”熊琴说:“大学同居见过吗?那算哪一种情况?在这方面,你还嫩,少在我面前装大样。”
熊琴拿起水杯,刚喝了一口,又想起什么,看着陈毅男说:“慢走,你今天跟我说这事是什么意思?显摆你拿得起、放得下?我看,是心疼了吧?”
“又来你媒婆那一套。”陈毅男说:“至始至终我都没这个心思。”
“没心思你还放在心上?”熊琴说:“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表现吗?心理学上叫什么来着?什么焦虑症?这名词我忘记了,就是一种笃定到手的东西又飞了的那种情绪——”
陈毅男有些哭笑不得:“我的妈呀,怎么什么都被说中了?还焦虑症?我是那种离了爱情就不能活的男人吗?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世上为情而伤的人,是最傻的人了。”
“你以为你聪明?”熊琴说:“还一大早跑来跟我说事情完结了。敢不敢跟我打赌,这事完不了。”
陈毅男说:“这又什么可打赌的?又没个标准。”
陈毅男说完,赶忙走了。熊琴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了几声。
到了九月二十五号,华子明和实验团队的几个人要出发了,沈梦雨特地赶来送行。看着一干人喜气洋洋的神情,沈梦雨却发现自己的情绪和周围不那么协调,既不兴奋,也不是那么满含期待,仿佛是一件于己无关的事一样。她说的最多的只是叮嘱华子明注意身体而已。
“我争取中间回来一趟,到苏州去……”
“不用。”沈梦雨说:“安心办你的事吧。不然,要是黄了,我妈他们又要埋怨你了。”
两人在一起又说了些别的话,才挥手告别。
沈梦雨走出车站,心里仿佛轻松了许多,这种轻松却似乎不是那种期望就要达成的满足,到底是什么呢?她有些把握不定。
沈梦雨回到住处,发现自己依然难以做任何事情,似乎总有什么事在催她决断,到底是什么呢?她轧到有些茫然。索性,她不想想下去了,干脆上床睡觉。
陈毅男回来时,发现沈梦雨的房间很安静,还以为她没有回来,他走到门口张望了一下,见沈梦雨竟然睡了。这让他感到有些奇怪,怎么睡这么早?难道又病了?陈毅男走进房间,在床前仔细地看了看,见沈梦雨呼吸比较平稳,这才放了心。
第二天早晨起来时,陈毅男再次看了看沈梦雨,见她没什么不适,笑着问她:“昨天怎么睡那么早?”
“不知道。”沈梦雨说:“心里好像有事,但说不清楚是什么。所以,干脆就睡了。”
“你呀,肯定是高兴糊涂了。”
“是吗?”沈梦雨望着他:“我为什么高兴?就是因为期望要实现了吗?”
“不是吗?”陈毅男说:“你多年来不就是盼望这个结果吗?”
沈梦雨摇摇头:“不是。我了解我自己,真的要实现我理想中的目标,我一定会很高兴的。当初我考武大的研究生,找到了工作,你也看到了我是一种什么状态,和现在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陈毅男说:“事情不同嘛。以前只是一时之需,现在呢?等于把今后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也就是说,你已经通过当前,看到了你的未来。二者能一样吗?”
沈梦雨有些醒悟地点头:“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二者不一样。但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当然是好事了。”陈毅男奇怪地说:“你怎么觉得这是坏事呢?有这样的坏事吗?”
“我也不知道。”沈梦雨有些迷茫地说:“你想,我还不到30岁,就这样把一生的命运就决定了。这是什么人才会有的思维?应该是我父母那样年龄的人才会有的思想吧?什么你是女孩了,要早点安定呀。现在可好了,我似乎已经可以说安定了,工作什么的,都不需要了。没劲!”
陈毅男这才明白她是因为这不开心。
在期货公司,陈毅男也显得心不在焉,有时盯着屏幕,脑子里却似乎在想着什么,对行情的变化没有什么反应。
熊琴走了进来,看见他这幅样子,笑了起来,轻轻地推了他一下,沉吟那从深思中醒过来:“你来了,有事吗?”
“在幻想什么?这幸亏是我来了,要是你的老板看见,还不得骂你两句。”
陈毅男用手揉了揉脸,没有回答她的话。
熊琴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你的那位梦中情人要结婚的事?”
“什么梦中情人?”陈毅男说:“像你这样想下去,过些日子就成了我跟她结婚了。”
“哈哈!承认了吧?”熊琴说:“现在明白还不晚,还……”
“别胡说了。”陈毅男说:“这种女孩,不是我能招呼得住的。”
“怎么了?物质要求很高?吓住你了?”
“不是。”陈毅男说:“真要是物质要求高,也不会跟我合租了。她的需要在这。”陈毅男用手指了指脑袋:“精神方面的。”
“什么精神方面。”熊琴不屑地说:“我说呀,就是在挣扎。”
陈毅男有些糊涂地望着她。
熊琴说:“这还不明白吗?就是在你和现在的他之间,不知道怎么选择了。”
陈毅男见熊琴又把自己扯进去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韩剧看多了?不多整几个人进去就不热闹?”
“你就装吧。”熊琴说:“你不是不明白,是假装不明白;你的那位她呢?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是假装不知道。你们俩要是载不捅破这层窗户纸,真到了要结婚的那一天就好看了。她不知道要嫁给谁,你不知道是不是该贺喜。那才叫一个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