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了雨,赵振戈醒了过来,摸摸脑袋,痛得要命,看看天色,一时想不清楚怎么回事,脑袋里闪着一些影子:大雨,树林,摔交,冲他喊叫的脸,缸子,木箱,旋转的陡坡,他又昏迷过去。
天亮了,雨停了,一队长征的部队沿河边走来,发现昏迷的赵振戈。指挥员叫来卫生员,卫生员给赵振戈包扎好受伤的头部把他抬上担架,随部队一起行进。
欧德海瞄了赵振戈一眼:“这几年,没见着你,你去苏联了?”
赵振戈:“是啊,学习去了。你一点都没变。”
欧德海:“变什么变?错误犯得多,原地踏步啦。同志们,马上撤离,快!”
赵振戈上前:“老欧……”
欧德海竖起手掌,冷冷地说:“什么都别说,快撤!”
战士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迷茫。
欧德海、战士们和赵振戈走在镇外的小路上,四个战士抬着一个战友的遗体,一个战士扶着一个负伤的战士,大家静静地走着,来到了小镇外的临时集合点。
吴晓薇迎了上来:“团长。”
欧德海喊道:“吴医生,快,有伤员!”
吴晓薇动作麻利地救护伤员。
欧德海又沉痛地说道:“孙班长,就在这里挖个坑,深一点,让兄弟安息吧。”
孙刚和几个战士拿出军用铲挖起来。
赵振戈对一个战士说:“给我。”接过战士的军用铲,赵振戈使劲地铲土。
欧德海说道:“赵政委啊,你就别忙乎了,为了你,还有一个弟兄埋在沙漠里嘞!”
听见欧德海这没好气的话,吴晓薇有些奇怪,她上下打量着这个赵政委。个子不止一米八高,肩宽臀窄,一身便装服服帖帖。他头戴一顶貂毛皮帽,上身外面是一件米色的中长风衣,里面是浅棕色高领毛衣,罩上一件咖啡色猎装,下穿一条黑色咔叽西裤,脚穿一双棕色厚底软皮鞋,完全是一个英俊阳刚的时尚男人。吴晓薇心里发出了赞叹,并隐约浮现出另外一个男人的影子,也是这般的迷人......眼前的这个人完全颠覆了她昨天知道任务时构想出来的‘扳机’古板形象,那怕这时的赵振戈一身泥土衣冠不整,神情有些困倦,但仍然浑身闪灼着光晕。
赵振戈停下铲土:“老欧,我心里也很沉痛,我会永远记住他们的,我也会努力去实现他们的遗志,告慰他们的英灵!”
说罢,赵振戈使劲地铲土。
坑挖好了,战士们把战友遗体抬下去,掩上了土,大家看着欧德海,一阵静默。
欧德海缓缓地说:“下面是老百姓的镇子,我们就不鸣枪惊扰他们了。好兄弟,安息吧,我给你敬礼了!”
大家齐刷刷地敬礼。吴晓薇透过举起敬礼的右手看了赵振戈一眼,看见他眼睛里有泪花在闪烁。
就在三十来米外,七八双眼睛在树丛中盯着这一切,一个头上绑着绷带的人慢慢端起了枪。这时,一只手把枪压了下来,这是元刚一郎的手。
元刚一郎:“小野君,还不到时候,你这是在自杀。你们都给我记住,那个叫赵政委的就是我们的目标——‘扳机’!”
欧德海放下敬礼的手,对大家说道:“同志们,我们已经完成了总部任务的第一步,与‘扳机’同志汇合。你们表现都很好,我回去会为你们请功。这以后,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意想不到的困难和危险等着我们!大家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出发,回家!”
话刚说完,赵振戈马上对欧德海说:“欧团长,共产国际支援八路军一批药品,我把它埋在星星峡,我们去把它取回来。”
欧德海哼哼一笑:“赵政委,不用了,我们已经挖出了那批药品,你看,都在同志们的身上带着呢。”
吴晓薇:“赵政委,这些药品是欧团长发现的,估计就是你带来的,真是雪中送炭啊!”
赵振戈忙问吴晓薇:“我还有一个皮箱,一包行李,你们挖到了吗?”
吴晓薇望望欧德海,对赵振戈说:“箱子?行李?没有,挖出药品后一高兴,加上急着找你,也就没有再去找什么了。”
赵振戈:“我埋皮箱行李的地方就离药品十来米。不行,皮箱不能丢!欧团长,我要去把东西取出来。”
欧德海不解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赵振戈:“是我很重要的东西。”
欧德海:“扯淡!赵政委,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刚把你从土匪窝里救出来,你又要去送命?”
赵振戈:“不就几个小毛贼吗?你怕啦?”
欧德海:“嗬,喝了几天洋墨水,口气好大!我们已经失去了两个兄弟。这地方,人生地不熟,我告诉你,来接你的还有日本人!”
赵振戈:“日军?我也听土匪大胡子说过,昨天几个日本商人找到他们,要他们帮忙抓一个从苏联过境来的人,我不巧被他们抓住,还说明天一早就要拿我去领三百大洋的赏金。”
欧德海:“我们和伪装成国军的日本鬼子干了一仗,干掉十几个,跑掉二十几个,耽误了我们接头的时间。”
赵振戈:“欧团长,情况确实很复杂,但是,就是再危险,我那些东西也不能丢!”
欧德海:“‘扳机’同志,我强调一下,上级的命令是安全护送你到八路军总部,并没有说还包括你的行李。你的行李有什么不能丢?******我们同志的命都丢了!”
“我必须去!”
“这次行动我说了算,坚决不行!”
赵振戈毛了:“好,你们不去,我去!”
赵振戈牵过一匹马,跨上马策马疾驰,消失在黑暗中。
欧德海看着赵振戈骑马离开,张口结舌。战士们也发出一阵杂音:“这太危险。”“胆子忒大罗!”孙刚说道:“团长,我去把他给追回来?”
欧德海一拍脑袋:“哎,倒霉,又碰上这个老对头!”无奈,欧德海只能带着队伍紧紧跟上,他一挥手:“走。跟上!”
在远处树丛中观察的元刚一郎阴笑了一下,对旁边的小野说:“机会来了,走,抄近路,到星星峡。”
十几条黑影迅速离开树丛。
星星峡的岩石后面,元刚一郎和十来个日军士兵刚下马选好地形,就听见远处传来动静,星光下远处沙丘坡面慢慢冒出一个骑马的人影。元刚一郎忙压低声音喊道:“隐蔽,听我命令!”
元刚一郎暗自高兴,如果能活捉目标,我的战功上又会增加闪光的一页......荣升一级外加太阳勋章......哈哈,就看今天的了。
可是,他马上又发现,人影越来越多,“扳机”后面二十来米,二十来个人影,八格,八路的小分队都来了!
元刚一郎牙齿咬得格格响,但不得不发出命令:“八格,全来了,注意隐蔽,见机行事。”
虽说一路把困难、危险挂在嘴上,但谁也不会想到眼前的星星峡有一个凶险的陷阱在等着大家。星星峡那一群巨兽般的身影静静的俯卧在沙漠上,微弱的星光投射到岩石上的一些结晶体上,反射出点点紫色、黄色、绿色的光斑,平添了一份静谧和安详。
赵振戈和欧德海带领的小分队一前一后来到达了星星峡。
赵振戈跳下马,在沙地上找来找去,最后找到了埋藏行李的位置,立即用双手扒着沙子,很快,露出了皮箱、口袋。
欧德海和战士们都骑在马上默默地看着赵振戈从沙里拿出了皮箱、行李。
突然,岩石后面传来马蹄刨地的声音,一听,也就几十米远。
孙侯仕大喊一声:“什么人?”
“啪”的一枪,孙侯仕中枪,跌下马来。
欧德海立即朝来枪的方向扫去一梭子,战士们也纷纷开枪。
只看见岩石后面十多条枪也吐着火舌,接着,十几匹马奔腾而去,“轰”的一声,一个扔过来的烟雾弹爆炸,一阵烟雾瞬间升腾,遮星蔽月。
刘大成和几个战士策马追击。
欧德海大声制止:“回来!谨防埋伏!”刘大成猛拉马缰,战马一声长鸣,前腿腾空,停了下来。
赵振戈:“听这枪声,是日军的一零零型冲锋枪。”欧德海盯了赵振戈一眼,没有接话。
赵刚“呸”了一声:“这****的小鬼子还盯着我们!”
欧德海跳下马来,边走边喊“吴医生!”,朝孙猴子躺着的地方大步走去。吴晓薇赶紧提着药箱跑过来,赵振戈也下马上前查看,却被欧德海一把推开。欧德海问:“吴医生,怎么样?”吴晓薇:“是手臂受伤,还好,没有伤着骨头。”
欧德海一股怨气撒向赵振戈:“赵振戈啊赵振戈,你不叫赵振戈,你叫找麻烦!”
拂晓,小分队来到一个月牙状的湖边。由于水分的滋润,湖边长着茂密的水草和灌木,虽然是在寒风凛冽的冬季,这一湾湛蓝的湖水和绿葱葱的树木,好像把季节拉进了初春。
欧德海下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悠悠地吐了出去,好像要把昨晚的不快消弭个干净,他用目光横扫着小分队的战士,却把目光在赵振戈前收了回来,转头对大家说:“大家听着,吃饭喂马,休息三十分钟!”
大家下了马,马儿吃着草,战士们吃着干粮,战士牵马到湖边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