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寝宫离皇上的养心殿并不远,一出康乐宫迟宴就憋足了劲,足底生风没命似的在风雪里跑起来。
秋月一看事情不妙,忙大喊:“快来人呐,拦住长乐公主她要去养心殿!”
康乐宫的宫女太监呼啦啦的出来了一堆,都追了出去。
迟宴不理会身后追来的人,只是咬着牙拼命的跑,直至到了养心殿,那些奴才们才收住了脚步,眼睁睁的看着迟宴直奔殿前。
流素去了养心殿请求见皇上,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莲安却将她拦下了,不肯让她进去。
任凭流素费进了口舌,她将带来的银锭子都塞给了莲安,他才答应去给通报一声,结果皇上却还是不肯见她,让她回去安心照顾公主。
此时,流素正跪在养心殿前,祈求着莲总管让她去面见皇上,见公主气喘吁吁的一路跑来,她感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公主,您怎么来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迟宴见流素大雪天跪在冰冷的石阶之上,心里一阵钝痛,她两步上前将流素拉起来:“素素,别跪了。跟我进去!”
守在养心殿前的小奴才见状,忙上前阻拦。
“滚开!今天谁敢拦本公主的路!”迟宴一把将他推开,铁了心要闯养心殿。
小奴才不敢阻拦,又不能不拦,忙着其他人去殿内请莲安莲总管。
莲安手持拂尘从殿内出来,看了迟宴横眉冷目的瞪着他,顿时吓了一个哆嗦:哎呦!这祖宗怎么又来了!
心里这么想,却依然不敢怠慢。
对待流素他敢冷脸相待,对待长乐公主他可不敢,谁都知道长乐公主是皇上的心头肉,现在是失宠了,但保不准皇上什么时候间又想起来啊。
“哎呦,公主殿下,这么大风雪您怎么又过来了?”莲安的腰快弯到地上了,脸上笑都快出褶子了。
“莲公公,我要见父皇!麻烦你给通报一声!”迟宴早已经是盛怒,却依旧竭力压制着怒火,不是迫不得已她不想惹了父皇身边的红人。
“公主,公主——您看,这...真是不巧...!”皇上已经有过明确的旨意,不见长乐公主。
“又不巧了?皇上是歇息了?还是在宠幸哪位美人?”迟宴侧眸看了看窗棱,冷笑道:“公公,本宫今天就是要为难你了,快快通报!”
“公主,老奴...老奴...” 莲安头疼的很,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迟宴懒得和莲安在此磨蹭,拔高了嗓子,喊道:“父皇,听闻父皇身体不适,儿臣担心您,特前来探望!”
“哎呦,公主你可别喊了!”莲安急的拍大腿,让皇上听到了不定该怎么训斥他了。
迟宴才不管那么多,边喊边往里走,莲安吓的忙跪在地上,抓住了公主的袖口,阻止她前行。
“莲公公,得罪了!”迟宴从头顶拔下一根簪子,对准莲安的手就狠扎了一下、一声惨叫后,迟宴顺利的进入了养心殿。
小顺子和小六子忙上前扶起莲安:“公公,您没事儿吧。”
莲安揉了揉手背,无奈的笑笑:“没事,没事!”
他是拦不住长乐公主的,更何况他也没有想要非要阻拦,今日让她进去看看也罢,绝了她的念想以后他这们这些个当奴才的也就不用在此左右为难了。
“谢谢公公留情!”流素看着迟宴进入殿内,便退了出来,从袖口里摸出一锭银子悄悄的塞给了莲安。
莲安叹了口气:“接下来可要看公主的造化了。”
迟宴进入殿内,看见皇上负手而立,面色阴沉,脸上丝毫不见往日的慈爱。
“父皇,是宴儿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儿臣?恕儿臣愚钝,还请父皇明示。”迟宴硬生生的跪在他的面前,膝盖砸在冰凉的青砖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皇上眸间略过一丝心疼,转瞬之间即逝,她想要去扶起这团小小的声影,脚尖动了动,又停住了。
“没有,你很好。父皇只是最近身体倦怠,没有顾上去看你罢了。”
“儿臣不信,”迟宴瞪大眼睛,眸底泪光盈盈,她跪着挪向了皇上,一把抱住皇上的袍脚痛哭:“父皇还是杀了宴儿吧,母妃死了,父皇不在爱我,姐姐妹妹欺负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长乐!”皇上低吼:“你说的是什么话?父皇怎么不爱你了?”
“那你为何不去看我?”迟宴反问。
皇上怔住,半晌,幽幽吐了一口气:“父皇看到你就会想起你母妃,想起你母妃朕的心如刀绞,头疼不止!宴儿,你这张脸像极了你母妃。”
“那你想母妃时就来看看宴儿不行吗?”迟宴咬唇,满目期盼之色。
皇上不想欺骗迟宴,却又无奈。
她弯腰将阿宴从地上扶起,将扶上软塌:“阿宴,你是不是受委屈了?跟父皇说说。”
迟宴点头,鼻子一酸眼泪滂沱而落:“父皇还知道问问宴儿是不是受委屈了,儿臣当真以为父亲是铁石心肠了。”
皇上抬手帮她擦了擦眼泪,笑道:“你母妃死了,以后你就跟着皇后娘娘吧。朕把你过继到她的名下。以后便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迟宴不敢置信的看着皇上,他不相信他当真是老糊涂了,把她放到皇后名下,以为这就安全了?
“朕这是为你好。她是六宫之主。素日里对你不错。”重要的是,放在她的名下,她会有所忌惮不敢害迟宴。
“不,儿臣不要。”迟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把她送到皇后哪里无异于羊入虎口。
皇后不会在傻到在明面上害的,但是宫中黑暗,背地里她有的是办法将她折磨死的。
皇上微怒,生气女儿的不识抬举:“为何不肯?”
“父皇是想要儿臣死吗?你看看孩儿这一身的伤,如果不是孩儿此刻跑来养心殿求救,此刻一定再凤阳宫被罚跪!两个时辰啊,孩儿这条腿怕是要废了!既然父皇如此绝情,儿臣不如学了母后,一死了之。”
“你敢!”皇上大怒,失去兰妃说是意外,又并非意外他不是不爱迟宴,只是他每每看到这张与兰妃日益相似的脸,夜晚便噩梦不止。
“为何不敢!”迟宴迎视他,眉目之间毫无惧色。
“反了!反了!”皇上眉心直跳,怒火压抑不住的上窜,八年他第一次跟迟宴发如此大的火:“好,好,我的女儿好胆色!敢威胁父皇了!”
迟宴蓦地起身,招呼都不打,直冲外而去。
以往,她每次发火撒娇,皇上都不会和她计较,如今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皇上竟然如此动怒。
迟宴冲出殿门,便迈开腿向外跑,积雪已深,她几次滑到。
“公主!”流素早已经听的胆战心惊,看到迟宴跑了出来,忙着跑。
殿内,皇上的脸色铁青,端着茶盏的手抖动不已。
这个他最爱的女儿竟然如此的忤逆他,气愤的同时,又担心这个性子和她母亲一样刚烈的丫头。
“去,派几个人跟着公主,以防她出什么意外。”
“是!”莲安才领了命,还没有走出殿外,就听到有太监大呼小叫的在殿外喊叫。
“不好了,长乐公主投湖自尽了!”
当啷~
皇上手中的茶盏摔了个粉碎,滚烫的茶水四溅,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还在眼前和他闹别扭的女儿,转眼之间真的投湖了。
“ 快,快给朕去救她!她死了你们都得陪葬。”
长乐投湖的消息迅速在宫中传来,禁卫军忙在太液池中寻找,好在湖水结冰,公主落入水中被冰块卡主,几次沉浮呛了几口水被救了上来。
公主被送去养心殿,皇上正披着狐裘赶去太液池的路上,两个队伍相遇。
“宴儿,宴儿!”皇上看着嘴巴青紫,气息微弱的迟宴,心头一阵疼痛,宛若看到了当时奄奄一息的兰妃。
胸口霎时间觉得无比憋闷,头疼的似乎要裂开。
“送回凤阳宫,叫御医前去诊治。”皇上扶额,难受的快要撑不住。
“皇上!”莲安连忙上前扶住他。
“不碍事。回养心殿吧。”
“父皇!”迟宴醒来,看到自己被侍卫抱着欲会凤阳宫,看皇上准备要走,她心一横,命令侍卫将她放下来,扑通跪在了地上。
皇上转过身来看着迟宴,一张小脸显得苍白无力,她浑身湿透,嘴唇青紫,浑身不住的颤抖着,看的让人心下生怜。
“请父皇赐我免罪金牌。既然父皇无心再理会孩儿,请父皇慈悲让孩儿在这深宫之中能够活下去!”
说完,深深的拜伏在地,半天不起。
皇上叹了口气:“准!”
免罪金牌,无论犯下什么过错都可以免罪免罚甚至可以免死,除了参与谋反一类的大罪或者皇上钦定的罪名。
如此一来,迟宴也算安心了,从此之后在这深宫之中,再也没有人能找理由来罚她甚至置她于死地了。
但是,她仍然还需要地方那些背地里的阴招。
迟宴以死要挟皇上拿到了本朝的第一枚免死金牌,这消息犹如一记重磅炸弹投入了后宫,霎时间就炸开了锅,皇后听到消息之后,恨恨的砸掉了八个茶盏才消了心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