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听到太监尖锐的声音,阿依木猛地起身,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喜意。
“快快,帮本宫看看,可有什么不妥?”她慌忙起身,转了一圈让宫女检查完这才急匆匆来到殿门前,美眸含春,娇滴滴喊了一声:“臣妾恭迎皇上。”
迟瑾年低低“嗯”了一声,并不看她,抬脚步入其中。
阿依木起身时看到莲安,愤恨的瞪了一眼,忙追上迟瑾年,依旧笑着:“皇上今日怎么有空来臣妾这儿,可是想让臣妾陪您说说话儿?”
说话间,有宫女奉上茶水,迟瑾年喝了一口,这才看向阿依木:“关雎宫那火跟你是否有关系?”
阿依木脸色沉了下来,目光中也没有了喜意,充满了阴翳。
“皇上怀疑是臣妾?”她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有些刺耳,“臣妾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对上迟瑾年幽深如海的眼眸,阿依木不甘:“是,臣妾是恨不得皇后用膳噎死,路上摔死,掉下湖溺亡。只要能让皇后死,臣妾愿意做任何事,可是……”她眼中带着受伤的委屈,“臣妾的一举一动不都是在皇上的眼中么?”
迟瑾年手一顿,放下茶盏。
“哼,如果我阿依木想下手,何必放火这般麻烦,用毒不是更快?”阿依木辩解,“更何况,她本来就是将死之人,臣妾有的是时间等,不是吗?”
莲安也不禁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难道猜错了不成?可是那把火……
“很好。”迟瑾年鼓掌,一下一下的,非但没让阿依木欣喜,反而有些心惊肉跳,心中弥漫着不安。
“皇后一去,朕原本还犹豫着如何处置皇贵妃,如今皇贵妃既然亲口承认自己心思歹毒,朕又怎能容你?”
阿依木脸上一片恐慌,倒退了一步,眯眼看着迟瑾年:“皇上,你,你想做什么?”
迟瑾年轻笑,欺身而上,俯视阿依木,眼中尽是冷笑:“皇贵妃莫是忘记了之前威胁朕的事了?既然皇贵妃没能完成交易,那朕自然要收回。”
阿依木面色苍白:“难道皇上就不怕南越不满?攻打大曜?”说到此处她有了几分底气,“对,南越如今和大曜关系和睦,就是因为本公主,难道皇上还想挑起两国纷争,让黎民百姓陷于水生火热之中不成?”
“哼。”迟瑾年不屑,“怕是皇贵妃还不知道吧?你的南越如今在凉州小动作不断,别以为朕什么都看不出来。”
阿依木震惊的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明明当初我离开南越时,还没有的……”
迟瑾年不理会她,沉声道:“皇贵妃阿依木,心思歹毒,屡教不改,打入冷宫,永不赦免。”
莲安畅快的躬身:“是,皇上。”
说完,他连忙招呼:“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将皇贵妃带去冷宫。”
然阿依木此刻却猛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的眼泪也飞溅出来,一双美眸溢满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迟瑾年。
“皇上,迟瑾年,没想到我还是输了。”
她南越人一向直率,不屑耍诈,是以此刻阿依木也不掩饰了,轻哼一声。
“我阿依木不后悔,皇上,我爱您,即便你把我打入冷宫,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这悲凉的言语化成阴冷,“不过皇上请放心,即便是在冷宫,臣妾依旧是皇贵妃,是皇上后宫唯一的女人,哼,她不是看臣妾碍眼吗?臣妾就是要让那个贱人死也不顺心。”
“简直不可理喻。”迟瑾年留下这句话,挥袖离去,不理会身后阿依木越来越声嘶力竭的狂笑,那一声声,仿佛都在讽刺他的愚蠢。如果当初没能答应她的要求,是不是如今宴儿还能站在面前,对着自己笑?
挤压了十日的折子让迟瑾年一连两日都未能休息,莲安屡次劝说都被漠视,这才明白过来,皇上哪里是从悲伤中走出?而是将悲伤深藏在内心,不禁越发悲苦。
当最后一个折子批阅完,迟瑾年的心竟有些空落落。
若是以前,他熬夜看奏折,宴儿一定心疼的赶过来,奉上参汤,帮自己捏捏肩背,或者讲些宫外的趣事让他舒缓的。
可眼前,一片静谧,唯有莲安一脸的担忧。
他到底,还是没能瞒住最了解自己的莲安。
“莲安,服侍朕就寝吧。”声音充满了寂寥,莲安却是一喜。
到底是劳累了一旬,这一觉迟瑾年睡得昏昏沉沉,他的宴儿入梦了。
那是艳阳高照的午后,他焦急的御马进京想要查清兰妃身亡的真相,却被一鞭子挡住了去路,她就那样跳了出来,一脸的气急败坏,蛮横无理的可爱。
“娶了我!”她的要求如此大胆,叫他一阵好笑,却泛着丝丝甜蜜。
画面陡然一转,熊熊大火前,他撕心裂肺欲往里冲,宴儿却在火中现身,他的心一滞,便听到她凤眸泛着流光,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好似在火中并不是煎熬。
“宴儿,你赶紧出来,宴儿!”他高呼。
她笑着摇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火,眼中带着希冀:“瑾年,还记得我厌恶什么吗?”她环视周围,“这宫墙太高了,宴儿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瑾年,你会成全我的,对不对?”
说完,她缓缓转身,一步一步走入火中。
“不!”迟瑾年咆哮上前,却发现宴儿的身影穿过大火,渐渐远去。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莲安唤醒了迟瑾年,递过茶水,见其喝下,问,“皇上可是做噩梦梦到皇后娘娘了?”
热茶下去,迟瑾年总算回了神,按压了一下眼睛,有些苦恼:“莲安,朕没事。”
莲安颔首,接过茶盏:“皇后娘娘这般深爱着皇上,便是离开了怕也是舍不得皇上的,这不,就入梦了不是?”话虽如此,瞧着迟瑾年这模样他着实心疼。
迟瑾年眯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之前养心殿内宴儿来寻他的一幕幕又重新浮现在眼前,他越发觉得不对劲,不禁皱眉。
“皇上,您怎么了?”
迟瑾年抬头看了莲安一眼,连连摇头:“不对,不是这样的。”可是在莲安的追问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可急坏了莲安。
“皇上莫不是身体有恙?”莲安忙问,不然什么不对呀?
迟瑾年却眼前一亮:“之前关雎宫的那些东西呢?那个箱子,莲安,你赶紧拿过来。”
“啊?”那箱子之前不是看过了吗?虽然是皇后娘娘的遗物,但几乎都被烧的面目全非的,“不是您让奴才锁着吗?”
“别废话,赶紧搬来。”迟瑾年一下子起身,披上披风走到桌案边上, 一脸急切。
“皇上,您在找什么?奴才帮你一起。”眼见着箱子被迟瑾年翻了个底朝天,莲安插不上手忙问。
迟瑾年却眼睛一亮:“没有,果然不对劲。”
“皇上,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啊?”莲安心苦,皇上你这样打哑谜,谁会猜得出来啊?
可迟瑾年已经迈步出养心殿了,莲安连忙跟上。
迟瑾年常年征战,这一着急起来脚步如风,身上的披风扬起,叫后面追着的莲安跟的气喘吁吁,眼见着关雎宫就在眼前,迟瑾年的脚步也放缓,他这才松口气,喘匀了问:“皇上,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深夜,关雎宫上下,除了原先迟宴的寝殿,此刻夷为平地之外,其余地方都灯火通明。
“快,找一把匕首,见到匕首就拿过来。”莲安抹了一把额头,讨好的看着迟瑾年,“皇上,您不是已经有了一块玉佩了吗?”
都是用来纪念皇后娘娘的,那玉佩不是娘娘贴身带着的吗?不是更有意义?大半夜的找什么匕首啊?
迟瑾年瞧众人忙的团团转,却一点收获也无,似乎还要掘地三尺,神情有些怔忪:“莲安,你说一个人如果皇后真的爱朕,是不是所有朕送的东西都会好好保管?”
“那,那是自然的。”莲安嘿嘿笑,却不明白什么意思。
“那就对了。”迟瑾年朝他一笑,“莲安,让他们不用找了。”
“啊?”
怎么说一出做一出啊?莲安心中嘀咕,散了那些奴才后,回到养心殿,迟瑾年却并未继续休息,而是走到书桌前,取出纸笔,莲安连忙磨墨。
第二日天未亮,京城的几大城门外均贴上了皇榜, 吸引了众多百姓围观,一个书生挤进其中,赫然是伪装的墨画,当看清皇榜内容后,他一皱眉,默不吭声的退出人群。
“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凌非带着皇榜入宫,这短短半个月时间,他眼睛深陷,显然并不比迟瑾年好过。
迟瑾年正用早膳,招呼他一起:“就是你见到的,凌非,朕怀疑皇后和云娘并没有死。”
凌非心一跳:“可是那关雎宫不是烧死了两人?其中一人还带着玉佩?”这些细节都是莲安告诉他的。
迟瑾年轻笑:“金蝉脱壳,朕想以宴儿的聪慧,这方法不是想不出来。”
“可是……”凌非觉得迟瑾年大概受太大刺激,脑子有些不清楚了,“皇后娘娘是能想出这点子,可以皇后娘娘那时的身子,怎能不动声色的离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