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扛着一道人影,堪堪避开那些宫人侍卫的巡查视线,躲开守在阴山森林边缘的禁卫军,朝森林处飞速跃去。
主子说把她抛到森林最里面的荆棘丛林或是隐秘不易找到的洞穴,由她自生自灭。森林长期被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一进里面便如同了黑夜。
黑衣人扛着秦木兹越往深处,奇声怪嚎,白骨森森,阴山森林什么不多,危险最多。
腐烂的空气,阴寒越来越浓烈,肉眼可见白茫茫的鬼雾由森林深处渐渐弥漫起来,空气骤然沉闷,一种冰凉的寒气由潮湿的地面起,慢慢渗入骨肉,无数奇异怪声响起,空中若隐若现点点绿色光亮,森森可怖。
冷!无数的寒气渗入他的体内,骨头也叫嚣着赶紧离开。黑衣人头皮发麻忍住牙根打颤,心底的恐惧,瞧着白茫茫见不到前方的方向,眸里闪过狠厉,飞身跃起把肩上的人儿朝鬼雾中央抛去。
鬼雾中央传来重重的一声闷响,黑衣人呼了口气,回头一看,鬼雾弥漫,来时的路早已看不清,幸亏来时他悄悄留了记号,小心翼翼寻着记号走出去。
一阵阴风拂过,那些鬼雾飞快凝聚起来,周围的树木在鬼雾里悄然变幻,黑衣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浑然发现留下的记号不对,他似乎一直在绕着他的记号在周旋,浓浓的腥味窜入鼻尖,他来不及反应。
鬼雾里,只听一道惊恐的闷声,一抹魁丽的血花喷射半空很快消失不见。丝丝的声音在鬼雾里游动,渐行渐远——
平原上,人声鼎沸。
一名宫人低首脚步飞快朝陛后的帐篷走去,在帐篷面前道上一句,宋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环顾一下四周,没有异样,宫人低声道上两句。宋嬷嬷眼里闪过惊诧,随即点点头,示意宫人离去。然后吩咐守在帐篷前的宫女去把陛后喜欢吃的果子端来,掀开帐篷帘走了进去。“陛后,她们动手了。”
陛后坐在貂皮毡椅上,正认认真真观看刚刚宫人拿上来的绣品,各家大臣家眷中有不少貌美闺秀,这些闺秀琴棋书画,艺舞针绣各有精通,五殿下至今未娶,趁此次秋猎她也给五殿下选一选正妃。
陛下宣了鬼公子议事,那些妃嫔见此,转了个弯给她请安后各自离去,她难得兴起,就让宫人前去琴舞区、绣艺区宣话,哪家闺秀才艺出众,针绣精湛可得呈贡给陛后,入了陛后眼,有机会成为五殿下正妃候选人。
这不一会儿功夫,宫人就给她呈贡了三四幅绣品,幅幅绣艺精湛。陛后听了宋嬷嬷的消息,凤眸斜睨绣品上的螳螂捕蝉,探出手指细细磨蹭上面的丝线,笑了起来。
“鬼公子的人回来,把晋安小公主寻了秦木兹的消息透漏给她们。”
鬼公子身边的护卫知道,鬼公子也会知道,阴山森林危险可怖,他们不会那么愚蠢把秦木兹只扔在森林外缘,秦木兹被掳去就注定难以活着出来。
从阴山半腰,她就觉得鬼公子对秦木兹的态度古怪,她那时想不出哪里古怪,因而故意下旨安排秦木兹为宫侍负责他的宿食来试探。
盲人侍奉,鬼公子竟不觉得陛后是在辱他,还欣然接受。今日一事,她终于想出来了,鬼公子对秦木兹的态度是在乎,划过秦木兹的桃花眸里,她瞧见一丝柔情,虽然瞬间消失,还是给她捕获了。
鬼公子竟然对秦木兹有意,着实惊了她,随即想到的就是她的目的,成功的概率更大了。
陛后敛去眸底的可惜,秦木兹虽然是盲人,心巧玲珑,能得鬼公子垂意,命福不浅。只是秦木兹在无顾自身眼疾,决意入宫上任御酒礼首那一刻起,不管她是否能替她找到后宫中暗处的操纵者,还是安安分分做一位臣子,她也注定卷入这场皇朝斗争里。在这场斗争里,初起入了景亲王青睐的她也注定了命运。
“这几幅绣品让宫人拿回去,这副绣品留下,查查是哪家闺秀的。”陛后瞥了眼那幅螳螂捕蝉绣图,弯了弯尾指上精致长长的护甲,嫣红的唇瓣噙着一抹模糊诡谲的笑容。
“是!”宋嬷嬷领命。
——
秦木兹右手抓着软软垂下的左手臂,忍着左腿骨折得剧痛挣扎从潮湿堆满腐烂树叶的地上爬起,在黑衣人将她拋出去那刻,她在半空卷起身子,硬生生以左边身子着地,避开胸部头部的重击,虽然左手臂断裂了,左腿也骨折了,可是她还活着。
森林里的黑暗和重重鬼雾,秦木兹看不见,心里没有异样的恐惧,只是寒气甚重,阴风阵阵,鼻翼闻到的腐烂空气和身骨的剧痛让她皱起了眉目。
她本来想等晋安小公主离开了,然后继续坐在那张椅子上悠然自得的。她的感知那时只在晋安小公主身上,不曾注意有一道危险的气息靠近,等她察觉已然来不及了,在那道手刃挥下时微偏了一下身子。
那名黑衣人扛着她进入了阴山森林中途,她就幽醒了。秉着气息,她小心翼翼的感知黑衣人的想法。把她抛到森林最里面的荆棘丛林或是隐秘不易找到的洞穴,由她自生自灭。
若是半途醒来,就杀了!
好狠!
秦木兹紧紧咬牙,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起来,右手五指成爪抓着面前的树根撑着身子,“呲”她倒抽一口气,眉头死死皱了起来。
在她周围的那些树根布满了刺头,锋利尖锐深深穿过她的手掌,手指千疮百孔,血肉模糊,终于勉勉强强的爬了起来。
她面容惨白,唇瓣已经被她咬破了,一道血丝从额头流下,在黑暗中更是诡异阴森。全身的寒毛竖起,她感知到在她身边的周围盘旋着一股强大的危险气息。
这个地方满是荆棘树刺,摇摇晃晃站着想要转身,背脊立刻被一根尖锐的树刺刺破皮肤,扎入骨头里。秦木兹温婉的面容此时因腿上的剧痛,背脊的刺痛皱了起来。
树木是没有气息的,她感知不了身处此地,哪个方位没有树刺,哪个方位有树刺。左腿骨折了,她又不能久站,只能小心转身走一步,每转身倾前一下,树刺入骨一下,抬起右手拔出来,再向前走一步。还有一些带刺的藤蔓绞着,缠着她的手脚、脖子,额头的血汗一点一点流下,模糊了她的面容。
她身上被树刺扎到的地方多不胜数,有些地方还是多次扎到形成烂肉血口,被藤蔓绞缠的手脚体无完肤。
衣裙早已破烂不堪,一个个小洞流淌出鲜血,染红了一小步一小步她走过地面。
不知走了多远,再次拔出入骨坚硬的树刺,她发现面前的路被挡住了,伸出手向前一探,树皮皱褶,没有树刺,树根硕大无比,那是一棵古老的大树。
走近两步,血肉模糊的手指颤抖摸了摸硕大的树根,一直处于紧绷的身子软软靠上去。扶着垂软的手臂,咬牙微微侧过身子背靠着树根,闭上眼睛,一行血泪从紧闭的眼睛里缓缓流出,在脏污的面容上流出两道清晰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