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臣走出了朝君殿,不由三五成***头接耳谈论。
“宿州知府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引起民愤呢?”礼部一位大人低声问旁边的几位大人。
“不知道,听说那些百姓拿着烂菜叶鸡蛋把知府官衙大门给堆满了……”户部一位大人也低声说。
“宿州知府也真倒霉……”
“可不是,该是宿州知府胆子够肥的,天子脚下还敢鱼肉百姓,激起民愤……”
前面几位大臣的交头接耳虽然压低的声音,那些话还是落入走在他们后面的人的耳中。罗丞相脚步缓慢,与陈尚书一前一后不搭调的走着。
“陈尚书,此时怎么看呢?”罗丞相顿了顿脚步问向陈天赐。陈天赐扬起一派为官者的皮笑肉不笑笑容。
“宿州知府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百姓积怨已久,轰然爆发,还能怎么看?!”
闻言,罗丞相眼里精光乍现,哼了哼:“陈尚书如果真相信事情是这样,那本丞相就高估了你。”
“丞相缪估了本官,本官只是相信御史府,御史大夫之言。”陈天赐依旧皮笑肉不笑。
罗丞相知道从陈天赐嘴里也听不出其他想法,冷哼一声,走到属于丞相府的马车前,车夫掀起车帘,他弯腰走上车内。车夫扯着马缰扬鞭冷喝,“走!”
陈天赐看着坐着罗丞相的马车飞快远去,唇边那抹虚伪的笑慢慢收起,眸光一寸寸冷下来。
“大人。”尚书府的马夫见他站着不动,轻声唤了一下。陈天赐回过神,踏上马车内,车夫也扬鞭驾着马车绝尘而去。
经过盛京主街,主街两边是些小商贩,嘈杂的声音伴着一些胡言蜚语响起,传入陈天赐耳中。
“你知道昨天宿州知府被百姓围了的事情吗?这事情现在闹得好轰烈……”
“知道知道,听说宿州知府贪得无厌,宿州百姓过的苦不堪言,终于忍不住愤起了……”
“诶诶,我还听说陛下今日早朝听闻此事龙颜大怒,要刑部严令彻查……”
“哈哈,宿州知府也活该有今天,你们知道吗?其实宿州富贵酒坊老板娘被杀一案凶手其实就是知府大人那个专横跋扈的独子……”
“真是?我可是听说那个老板娘被杀的凶手是京街西南偏角小酒馆的秦掌柜呢,巡按府抓人时还人证物证俱齐了……”
“珍珠都没这么真,哪里是秦掌柜,秦掌柜是被冤枉的。听说富贵酒坊老板娘颇有姿色的,宿州知府大人的独子看上了她,想要霸王硬上弓,不想老板娘性子贞烈抵死不从,最后被知府大人的独子失手杀了。
后来知府大人独子匆忙逃走时被两个打更夫看见了,可是他不能再杀人了,宿州一下子死了三条人命,无法交差的。于是知府大人得知他儿子杀了人,就派人找了那两个打更夫,威胁他们说凶手是其他人。秦掌柜那天碰巧给过那位老板娘送酒,就成了替罪羊……”
“哦,原来是这样的……那巡按府也不再次认真调查就抓人,哪里还有公正廉明了……”
“嘘……我们这些百姓说说明白就好……”
短短两日时间,宿州知府鱼肉百姓激起民愤,传到盛京应该依旧是同一件事。然而盛京百姓口中有扯上另一件事情,宿州富贵酒坊老板娘的案子。陈天赐一直闭目养神的眼眸勃然睁开,心里顿时有了领悟。
“去京街西南小酒馆。”
“是,大人。”车夫应声,立即调转马头,驾车朝西南偏角小酒馆奔去。
马车在小酒馆门前还没有停下来,陈天赐就迫不及待走下了马车。小酒馆由于前天被围观百姓闹了一场,秦木兹吩咐春伯暂停营业。所以,陈天赐一下马车看到的小酒馆紧闭大门。车夫见他神色不对,慌忙走上前拍着大门。
“有人吗?请问里面有人吗?”
敲了半响,也不见有人出来,车夫又看了眼陈天赐,询问还要不要敲门。陈天赐一叹,挥手示意车夫不用敲了,转身踏上马车。“回府。”
陈天赐沉了沉浓眉,他心里已经猜测到七八分。宿州那边利用谣言激起百姓对宿州知府的怨恨,盛京这边接着顺理成章抛出秦掌柜被冤枉无故入狱的事情,双管齐下,不管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凭宿州知府徇私枉法激起民愤这事就已经让人相信,酒坊老板娘被杀一案,与宿州知府独子有关,与小酒馆秦掌柜无关。
他一直知道秦木兹眼盲心巧,有一颗玲珑权谋之心。看看如今局面,就一条谣言散布马上牵扯出震惊朝野的事件。宿州知府敢在天子脚下鱼肉百姓多年,保密功夫定是做到滴水不落,牵连的人也会甚多。偏偏让她给探了知道,还直击要害,利用民愤成功转移这则命案。
现在就是巡按府开堂判决秦掌柜就是杀害富贵酒坊老板娘的凶手,也难以让人信服。人证不成立,物证也可以是伪造,相信不到明天,巡按府就会把人放出来,他们主要精力就会放在宿州知府的案子上。
小酒馆紧闭大门,陈天赐知道秦木兹他们就在里面,可是他们拒他门外。秦木兹这是很明确告诉了他。当初她找他帮忙,他将她拒了。虽然是陈夫人私自做主,不过后面他就此冷眼旁观。如今她将他拒与门外,也算一来一往。
“小姐,陈大人走了。”采灵透过门缝瞧了马车绝尘而去。然后回到后堂对秦木兹禀上。
秦木兹闭眸,淡然应了一声。
陈天赐会来找她,在她意料之中。如果没有预料错误,爹不用到明天就可以从大牢里出来了。
秦木兹睁眸,站起,对着采灵春伯吩咐道:“安排厨娘今晚煮点好肉好菜,爹可能今晚就可以回来了。”
春伯采灵闻言大喜,春伯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急急忙忙朝厨房奔去,“楚大娘,老爷今晚要回来了,赶紧赶紧去市集看看还有什么肉,老爷喜欢吃鱼,藤蔓叶……”
那一声声迫切交待,惊起缩在屋檐下休憩的鸟儿,叽叽喳喳,颇是热闹。秦木兹唇边也抑不住扬起了笑容,明媚如花。
天色灰白,秋天快要走到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