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黄瓦,朱台廊阁,金碧辉煌的皇宫里看不全蔚蓝的天空,偶尔几只鸟儿飞过,霎时就被射下了。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普照下闪着耀眼光芒,灼灼入目。
皇宫深庭,无数人挤破脑袋想要进来,也有无数人在这里静哀苟活,皇宫的繁华,华丽璀璨,困了红墙内的人,也诱了红墙外的人。
淑宁宫,仅此于陛后庄重威严的齐宁宫,比齐宁宫少了三分肃穆,多了几分幽雅绚丽。韩淑妃出身江南水乡,故而淑宁宫许多景逸多是依照江南风格所摆置,假山流水,亭台楼阁,被池水环绕着在阳光下金光泛磷,满池凤眼莲迎风摇曳,池水碧净幽绿。
莲池泉眼以半龙半鱼形状所建,乌石垫基,牡丹花纹,池边柳树垂落,亭子后是白玉石铺就路面,青瓦为顶的淑宁宫正殿,不然而然透着一派雍容华贵的气势,令人惊叹而倾慕。由此可见,当今陛下对韩淑妃的恩宠非异。
不过近年来,陛下身体欠安,迷恋黄道之术,各色美人佳丽陆续入宫,红颜似梦,君王易忘,恩宠一场欢。
韩淑妃梳着华丽宫髻,一身绣着芙蓉花纹的贵妃正装宫裙,娇媚容颜涂着淡淡粉红胭脂,唇色嫣红如六月樱桃,淡褐色眉彩勾勒着柔情似水的眸子,几十年如一的容颜不改,越发高贵美艳,她坐在亭阁里,白玉兰葱指捏着一张颜色暗黄的纸张,没有说话。
几名贴身宫女宫卫站在亭阁外,秋日风凉,纵然有着阳光,柳条斑驳陆离点缀着湖面,层层涟漪扩大泛向远方。
“梨花,宫里是不是新来人了?”
梨花走上跟前离她三步之遥,语气低婉恭敬:“禀娘娘,陛下近日都招眉妃入正和殿,招伶殿那边并无新人入宫。”想了想,梨花继续说:“奴婢倒是听说尚酒监那边新任了一名御酒礼首,那名御酒礼首是位盲女,入宫了几天,陛后也召见了一次。”
宫内不多留一个心眼都难以生存,宫中小道消息互相传的最为迅速灵通,尚酒监是陛后掌管的地方,她们这些宫女认了哪位娘娘做主人,就会自然而然替自家娘娘多多留心。
新任御酒礼首是位盲女?韩淑妃讶异,看着梨花:“新任御酒礼首叫什么?”
“奴婢听说是盛京内一夜负名而起的酒仙子,名唤秦木兹,这位秦礼首是位盲人,瘫痪在床几年,最近一年半前才能恢复行走。奴婢还听说景亲王在品酒大会上为了她损了眉妃的面子,盛京大街小巷在猜测景亲王帮助一位盲女的用意,这件事都成百姓的饭后余谈了。”
韩淑妃更是柳眉一挑,似水柔情的眼底泛起惊愕之色,柔美脸上缓缓展开温柔贤惠的笑容,“景亲王为了这位秦礼首还损了眉妃的面子,可真是件稀奇的事情。陛后向来不是不闻不问尚酒监的么,居然也召见了秦礼首,想必这位新任御酒礼首确实有过人之处。也勾起了本宫的兴趣,想看看是何等盲人入得了景亲王和陛后的眼。”
梨花一听便懂,“娘娘,奴婢这就去宣秦礼首过来。”
“不急!”
新任御酒礼首不出则已,一出惊人。能得景亲王维护的人,要不心思简单要不心巧玲珑。陛后在新任御酒礼首任职尚酒监还未站稳脚跟就召见了,想必必有一番打算。
在宫中与陛后争斗了几十年,陛后身份是一国之母,何其尊贵。她了解陛后的为人,没有稳妥的打算,她是不会亲自下旨召见一个身残之人的。她要是这时候为了好奇宣了秦木兹过来,陛后那边怕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鱼翁垂钓,隔岸引诱。
韩淑妃把手里的纸张揉了揉,成了碎末,洒入池水中,鱼儿以为是饲食争先张嘴吞食。
后宫的平衡一直很微妙,特别是陛下入病迷恋黄道之术这几年,皇储的事情在朝中日日被上奏,陛下睁眼闭眼愣是不给回应。她们这些妃子有皇儿的都盼望母凭子贵,只是陛下一日不定储君,这朝堂上下,宫内宫外人心惶惶。
自古帝心难测,陛后认可盲女秦木兹为新任御酒礼首,这一招,着实迷惑人眼。
“娘娘,四殿下和九殿下求见。”梨果走到亭阁前低首禀说。她话音一落就移开了身子,在她身后已经随来了两名男子,正是四殿下和九殿下,俊逸仙姿,眉目明朗,一派皇家尊贵气势。
“四禹给母妃请安。”
“小九给淑妃娘娘请安。”
韩淑妃雍容温和,眸里含着笑,连忙招手让他们坐下,然后吩咐梨花赶紧去把点心端来。拉过顾四禹左右瞧了个遍,“四儿这么久才来给母妃请安,可想死母妃了。”
顾四禹俊脸一热,“母妃,你这是……小九可也在……”
他怎么也是大人了,母妃老把他当小孩子。
小九脸容苍白,眼珠黑白分明透着淡紫色的虚弱,唇色几乎透明,宽大的锦袍裹着他嬴弱的身子,风一吹就要倒下的病态模样,他听了顾四禹的话,笑了笑。“四哥,淑妃娘娘关心你,小九也不会笑话你。”
“小九说的是,来来,都坐下。”韩淑妃摆手,几名宫女端来了茶水、点心摆满了白玉石桌。等他们坐下了,韩淑妃让宫女都退到亭阁下方,夹起糕点递到他们的小碟子上。
“今日怎么想起过来给母妃请安了呢?”韩淑妃自个儿也夹了一块菊花糕,咬了一小口,放下看着他们俩。
“四哥今早在朝堂上替父皇分析了江北蝗虫灾害的问题,还给出了一些措施。父皇很是高兴,退朝后四哥就向父皇提了许久未给娘娘你请安,父皇就允了。”小九替顾四禹接了话,话末。抬眸望向池水里的凤眼莲。“这时节还能看到如此葱绿莲叶,莲花浮面也只有淑妃娘娘这儿了。”
韩淑妃笑了笑,眼里满是喜悦之色,四禹的提议能得陛下龙颜大悦,满朝文武百官点头赞许,很是欣慰。
“每天政事繁多,阅奏批奏难免心疲劳倦,你们作为儿臣多多给你们父皇分忧。”
“母妃,儿臣懂的,你且放心。倒是听梨花说母妃近日身骨乏累,体寒脾虚,可要好好休息,这些琐碎的事情,母妃就不要留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