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酒监和太医署相近,自上一次秦木兹路过太医署,露了一手把刑部司长傅峥嵘的蛊毒解了,那些太医言谈问了几句,知道原来新任御酒礼首还会解毒术。
那次宋老太医正好有事出宫,回来得知邻近尚酒监新任内史官会解毒术,学无止境,特别像宋老太医这种痴狂医术的人。于是宋老太医抚着白花花的胡子,走到尚酒监向秦木兹请教一两下,想为的是以后宫内哪位贵人再遇到中蛊情况的,太医署就不至于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无所应对。
宋老太医是太医署的老一辈,职位虽然不比太医署署长杜太医高,不过在太医署算是最有威望的。在向秦木兹请教时,惊喜发现她居然还会一些疑难杂症的医治方法,虽然医治手法生僻,不过听起来颇有见效,就像肠痈(现代叫阑尾炎),他们太医署是根据《备急千金要方·卷二十三》的针灸治疗方法,屈两肘,正灸肘头头骨各百壮,则下脓血即差。
而她则谈到开腹动刀子,直接将根源拔除,更是让宋老太医眼睛一亮。
这个方法闻着惊悚,不过他听说金瞑曾有人用过这个开腹的治疗方法,得了肠痈那人不但没有死,还在战场上立功,后来成了金瞑新帝面前的红人,封了一品大将军的官爵。他一直好奇是哪位神医能有如此手法,开人腹,治难症。
她这么说起,寥寥数语,却让宋老太医兴奋不已。
故而宋老太医就更加勤奋的跑向尚酒监,那些宫卫宫女还以为宋老太医转行不做太医,跟随尚酒监秦礼首学习酿酒了。
“宋老前辈,你这是一天跑我们尚酒监几趟了?我们尚酒监的门槛快让你给踩烂了吧。”秦木兹喝了一小口茶水,放下,对着宋老太医嫣然笑了笑。
这几天,宋老太医在尚酒监的时间多于在太医署,不过他在向秦木兹请教时总会出现一些状况,让他不得安心。
要不是后宫某妃子身子不舒服,派人请他过去。要不是御膳房给需要给陛后娘娘做养身汤,药材需要他的亲自查看才能放心下锅。要不是太医署里的宫人晒药草把相似的混了,味道相近样子相似,年轻的小太医分辨不出又需要他回去辨认。要不是陛下又咳嗽尚公公派人急找他前去正和殿等等。
总之,只要宋老太医在尚酒监总会不得闲。
宋老太医坐在她对面,脸上有一抹潮红,汕疝一笑,“秦丫头,让你见笑了。”
平时整日待在太医署不觉得会有这么多事情忙碌,没想到不就到尚酒监想要好好请教一下秦丫头解毒术,才发现总会有那么一点事情接二连三需要他出手处理。
“说明宋老前辈是太医署顶梁柱。”秦木兹宛然,“宫中医术就属宋老前辈医术最好了,而且像宋老前辈这把年纪,还肯虚心下问我这个小辈,也是着实让人敬佩的。”
其实宋老太医第一次踏入尚酒监嚷嚷着见她,她还二愣子摸不着头脑,尚酒监和太医署各自存在,没有牵扯,而且也没有听说哪位领事生病了。直到宋老太医笑嘻嘻的说找她是为了请教解毒术,她怔然了。
宋老太医可是宫内比较威望的太医,医术精湛,开药方子通常能够药到病除。宫内的妃子若想让宋老太医出手诊治,也得毕恭毕敬。
宫内的妃子对宋老太医毕恭毕敬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宋老太医是陛下年轻时,在江南亲自带回来的人。听说陛下当年还是储君时陪储妃(现今的陛后)前往江南散心,吃多了寒气的美食。然后两人身上起了不少过敏红疹,找了许多大夫开了许多药方子,储君和储妃喝了不少药还无济于事,江南官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后面官吏府上有个小侍从,私下和其他侍从聊天时说他自己爹爹是郎中,会解这个红疹。赤脚郎中太卑微,根本上不了台面,连看未来储君一眼都不够资格。
江南官吏想也不想就招来了小侍从狠狠呵斥一番,连医馆正式大夫开了药方子也不见效,更别说市坊间那些专治贫苦百姓的赤脚郎中了。
小侍从被骂的灰头灰脸的回家,他那赤脚郎中的爹爹一听原因顿时冒火三丈,手里拿着一番写着悬壶济世四个大字的破烂医幡,赤脚就跑到了官吏府门前大声嚷嚷。
说南晋若无他们这些怀世善徳的赤脚郎中,那些贫苦百姓无钱看病,最后只能痛苦死去。
说南晋百姓为贫苦居多,医馆甚少,不仅少还漫天要价,越来越多百姓宁愿病死,比例不成正比,然后百姓就会越来越少,南晋何以成国?
说他有本事治好储君和储妃身上的红疹,奈何官吏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他们这些卑微的赤脚郎中,南晋之所以安稳功劳也有他们这些卑微善徳的赤脚郎中夫一部分,是他们愿意无私守着贫苦百姓的家等等。
一番话,说的慷慨淋漓,围观的百姓也愤愤指责。这番话刚好给储君身边的侍卫听到了。
储君来江南除了陪储妃散心,更重要是觅良才。
侍卫觉得此人衣着粗鄙,不过言吐不凡,而且他还说道可以治好储君和储妃的红疹,有必要就转达了。
储君一听,连忙召来江南官吏把此人带进来。赤脚郎中挺直腰板,傲气凌凌随侍卫入府,然后在储君的房内待了三柱香时间,出来后不久便听的储妃说红疹散了。
江南官吏很是惶恐,心里真想把自己舌头咬断了,要知道就不乱说赤脚大夫的不是。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九州大陆奇人怪者很是不少。
这个赤脚郎中后面又得储君的召见,还是以礼相待。随后江南百姓都道,不管什么身份,不管是什么百工(工作),行行有盼头。
这个赤脚郎中就是宋老太医了,入宫几十年,没有被宫中荣华迷了眼,依旧痴心医术,陛下也称叹宋老太医善徳几十年如一,太医署的人都不得对宋老太医无礼。
只是最近这几年陛下迷恋黄道之术,把身子亏空了。这边亏空那边接着要太医署熬补药,陛下的身体终究会垮的。宋老太医谏言几次,陛下固执己见,宋老太医没有办法,君要一意孤行,臣子只能服从。学无止境,后来宋老太医一心扑在自己医术上了。
“老夫已经吩咐了,今天不管什么事都不能来找了。秦丫头,你快和我说说这寒心蛊毒还有哪一种解毒法,效果比你上次的更快吗?”宋老太医从宽大的衣袖里赶紧拿起本子摊在桌子上,拿起毫笔沾了沾口水,一本认真看着她。
秦木兹眼角微弯,失笑,“老前辈你看,这几天你来尚酒监,外面总有事情需要你处理,不得空闲。不如我细说一番让婢女记下本子,拿过去给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