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天生是个孤儿吧,老瞎子掐了掐指头缓缓地说道。
我凛然了,他怎么知道我的身世,在这一带我从来没有透露过呀。
老瞎子让我伸出左手,仔细地摸摸我手掌的生命线,他猛地一战,又急切地捏了一番我的五官面相,脸色铁青地重重叹口气说道,天命啊天命,老天待人何其薄幸,想来公子就快要结婚了吧。
雪儿急切地说道,是啊,老先生,还有三个月,怎么了,难道有什么阻碍。
老瞎子说道,天命不可挽回,一切皆归于天命。看来贵伉俪前路多坎坷,一切努力皆是徒劳。公子日后命运多蹇,虽终究能够光宗耀祖,可是眼下却是枝头劳燕各分飞,卅年之后难相见啊。
说完,他从随身的兜内取出一只古里古怪的牛骨雕琢的小紫盒,打开小盒取出一丸指头肚大小的紫青药丸,不舍地捧着说道,药丸啊药丸,我纵然不舍六十年的缘分,但你终要归于主人,再见了……老瞎子把药丸带盒子递给我说道,年轻人,你的命理是稀世难遇的绝煞孤星,恐怕不日有难,我把这颗西藏转世活佛赠给我的九转还魂丹交给你,你们快走吧,我也该走了。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收拾起东西走了,当他敲着竹杖转过天桥,我和雪儿还听到他悲哀的歌声,“昔日黄花今日休,一枝更开一枝秋。有缘何曾似无缘,相思终是难相守……”
更奇怪得是,我和雪儿追过去转过广告牌,就不见了老瞎子的踪影。
这件事情一直让雪儿耿耿于怀,当晚回去,她就强逼着我吞下了那来历不明的什么九转还魂丹,我晕,她也不怕我中毒。
说实话,象吃山楂丸一样,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嘛……我刚想到这里的时候,手术室的大门推开了,一个穿着全套白大褂、带着白帽子、戴着白口罩的老头子走进来,默默地拔掉林夏身上所有的针头和吸氧罩,将林夏转移到担架推车上,捡一条白布蒙住林夏的头脸身躯,一声不吭地推着林夏走出了手术室。
我就这样跟着老头儿沿着夜晚的楼道走廊走走停停,奇怪的是,我所过之处,灯具一路昏黄,仿佛害了黄眼病一样闪了又闪,电量不足似的。
嘿嘿,难不成是我身上的冤气太重了吧。
我装作可怕地对老头儿呲牙一笑,可惜他只是低头推车,没有看到。
拐来拐去,林夏被推进了医院大楼的负一层停尸间,哎,不对,门上的贴牌写得是“太平间”。
厚厚的大门一打开,我就感觉自己仿佛被冰封了一样,那个冷呀。
我对着老头儿大叫道,嗨,嗨,你不能把林夏放在这冷库里,他没死也会被冻死的。
可是这老头儿象没有听见一样,蹒跚地推着担架车进了太平间,在一排露着脚丫的担架中找了个最靠里边的停车位,停了进去。
我靠,不是吧,这还要排个先来后到啊,不晓得偶怕黑嘛。
我继续抗议,对着老头儿大叫,你这个老家伙,没有听见吗,我要呐喊,我要抗议,我要靠前,偶怕黑呀。
我原以为这老家伙是个聋哑人,没想到,这老家伙突然抬头,对着漂在他头顶的我恶作剧似地眨眨眼睛,随即猛地扒开他头顶的衣服帽子和脸上的口罩……啊,恐龙,不是,恐怖,我大叫晕倒……
我突然感觉就这样能完完整整地死去,也并不见得就是一件最坏的事情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从鼻梁以下到下巴都是纵横丘壑的红肉,紫青色的血管脉络盘绕扭曲,老树盘根似的脸面被烧得要多恐怖有多恐怖,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我靠,这老家伙扮猪吃老虎呀,他的身世估计也够惨的了。
这老头儿慢慢掩上面孔,居然作出微笑的样子说道,你们年轻人不是有句网络格言叫“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长得丑还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嘛,我就很少出来吓人。年轻人,你呢,你安心些,过了头七,你就会烟消云散,慢慢地忘记了前尘往事的,其实死并不是最可怕的,不是吗?!
我远远地离开他,喃喃自语道,可是咱哥们儿是个新鬼,有点怕黑嘛。
老头儿无奈地摇摇头,从角落的储物柜里摸出三支檀香点燃插在一只小香炉中,说道,尘归尘,土归土。有了这三支安魂香,你就不会再冷了,安心地等着你生前的亲人来认领你吧……我哆嗦着靠近这三支香,还真管用,那温暖的香味渐渐沁入我的心神,感觉四下里也不是那么恐怖黑暗了。
老头儿可怜地看了看我,惊异地说道,咦,你这个冤魂倒是有点奇怪,刚死不到几个时辰,怎么就知道有意识跟着肉体,而且还有模有样的,能够成形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向他请求道,老爷子,你怎么能够看到我呢。
老爷子咳嗽着,点跟香烟抽了一口说道,你认为我的脸怎么会弄成这样呢,就跟能看到你一样,其实罪魁祸首都缘于我有一双天生的阴阳眼,能够白昼见鬼,看见你们这些所谓的脏东西啊。其实,有时候想想,我也挺恨自己命不好,一样娘生爹养的孩子,怎么我从小就长了一对可憎的阴阳眼呢。
就说我这张老脸吧,就是年轻时我撞见一只凶狠的色鬼侵犯我的女朋友,我当时义愤填膺,不顾一切地上去和它拼命,结果被那只色鬼给投进了火坑里,烧成了这样。
那后来你的女朋友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道。
老头儿黯然地摇摇头说道,她没事,只是被吓昏了,幸亏当时我们被茅山派的道长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