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普照大地，大街上车水马龙，一派欣欣向荣。
宋宇坐在办公室里，托着下巴，眉头深锁。面前桌上放着的是迟迟未能审批下来的云顶新项目计划书。
小柯敲门进来，说：“打听出来了，跟我们争云顶地皮的还有天奇和大河两家公司，一个想在那里建高档别墅区，一个想建餐饮一条龙的大型游乐场，负责土地审批的郑局长闭门不见客，怕大伙儿找上他。老板，我还打听到大河公司的老总跟某高官是亲戚来着，咱们这次有没有戏？”
“天奇肯定没戏，咱们和大河各占一半希望。”宋宇说：“郑家深有什么爱好？”
“他喜欢玩乒乓球，经常利用业余时间与爱人去健身中心打球。”
宋宇沉吟片刻，“我去会会他。”
傍晚，红霞漫天。
宋宇来到健身中心，中规中矩的商务装换成运动装，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他在停车场意外地看到卫如意那辆烧包的杜卡迪怪兽，绕着红黑相间的拉风摩托车走了一圈，抬屁股侧身坐在上面，看着进出健身中心的人们。
时间过去20分钟，土地局局长郑家深与爱人漫步过来，四十多岁郑家深面相忠厚，个子挺拔，与妻子穿着情侣运动装，俩人有说有笑进入中心。
宋宇从摩托车上下来，跟着进去，迈过门槛，不经意抬眼，看到宣传板上跆拳道馆的海报。穿着白色道服，系着黑色腰带的卫如意摆出侧踢腿站姿，高高抬起的长腿笔直，眼神冷酷，技巧量力与美的诠释。
宋宇望着海报中的女人出神，郑家深与爱人已经走远。
懂得投其所好的聪明人不止宋宇一个，大河公司的老板也出现在兵乓球场馆内，所在球桌与郑家深相邻。看他拿球拍的姿势就知道他是个生手，打球只是假象，说服郑家深才是本意。
宋宇从他们身边走过，到最角落的一张桌子。
乒乓球是技巧与战术完美结合的典型运动，锻炼人的反应能力，综合协调能力。宋宇小时候曾经练过一阵子，母亲去世后就没再碰过球拍。再次握拍手生的要命，完全找不到感觉。
那边，大河老板找上郑家深。距离远，宋宇听不清他们在交谈什么，不过能看出郑家深不高兴自己被打扰。大河老板站在一边，不敢惹怒他，又不想放弃这次机会，无奈又心急。
宋宇打着打着渐渐找到感觉，挥拍有力，移动迅速。郑家深投来目光，宋宇装作没看见。
出了一身汗，浴室冲凉出来换好衣服，宋宇下楼，又见大河老板拖住郑家深谈土地审批的事情，郑家深郑重告诉他：“一切按照正常程序办。”
宋宇从两人身边走过，走到四楼时脚步突然放缓，被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呐喊声吸引过去。是跆拳道馆传出的声音，他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也许浅意识里，就想到这来看一看。
跆拳道馆上课的教室一面是玻璃窗，透过玻璃窗，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卫如意正给中班学员上课，场地中央两位穿着红蓝护具的学员正在进行实战对抗，步法变化，喊声阵阵，进攻防守姿势漂亮。
宋宇第一次看到卫如意穿道服的样子，黑色腰带系在白色道服上，黑白分明，非常酷。指导实战的卫如意看到他颇为吃惊，学员的呐喊声叫回她的视线。
一位等孩子的家长问他：“哪个是你的孩子？”
宋宇看着摆出实战架势的卫如意说：“哪个也不是。”
家长“哦”了一声，随后说：“我们家小孩儿已经在这学习一年了，卫教练教的好，认真负责，人也好，孩子们都喜欢她。”
家长口中的卫如意跟自己认识的那个冷冷冰冰桀骜不驯的女人完全不同。
家长又说：“你也让孩子来学学试试，挺锻炼人的。”
孩子？
宋宇心里发笑，自己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什么时候才能有爱人，有孩子呢？
“哈——”
教室里，卫如意的呐喊声中气十足，宋宇的目光再次被吸引过去，直到她喊：“下课”。
天气总是这样，冷三天热三天，晴三天阴三天，某个阴雨连绵的傍晚，宋宇又来到健身中心。跟上次一样，选了角落里不显眼的桌子。指导教练看他打的好，伸手比划了两下，两人打得游刃有余，配合默契，不少练球的都停下来，看他们打球，郑家深也在其中。这次宋宇提前离开，碰到郑家深，点头打声招呼就走，云顶项目只字未提。
四楼像是有道关卡，宋宇每次走到这里都忍不住想过去看一看。可惜今晚跆拳道馆没课，走廊里空荡荡的，令人失落。
当你愿意花时间去关注一个人的时候，说明什么？他猜到那是什么感觉，也在仔细体会这种感觉。
再次见到卫如意是一个星期后。他隔着玻璃窗看了她半个钟头，看她认真教学，看她辛苦流汗。
受过跆拳道专业训练的人反应迅速敏捷，比一般人快，拿简单的提膝动作来说，听到口令后你的脚刚抬起来，人家的脚已经放下了。
卫如意一声“立正”口令，学员们弯腰行礼，“教练再见。”
学员们相继离开，卫如意瞄了眼窗外，宋宇还站在那里。她选择无视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李国瑞刚结束课程，衣服没来得及换，直接过来，堵在门口说：“一起吃饭吧，我有话对你说。”
卫如意收拾着东西：“有什么话，现在说不行吗？”
李国瑞看了看四周，人来人往，摇摇头。
卫如意走过来说：“我约了人。”
“我有重要事情要跟你说，你把约会取消了。”
“我已经跟人家约好了。”
“我说卫如意，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总这样拒绝我，让我很没面子的。”
“还没收拾好吗？”宋宇突然插进来。
卫如意表情微愣，脑子转得快，对李国瑞说：“我朋友来了。”
李国瑞敌视宋宇，那些小报记者得以让他了解情敌的实力。“如意，怎么回事？”
卫如意挎上背包，主动去拉宋宇，“我叫他过来的。”
李国瑞吱吱呜呜道：“你们，你们不是……”
“凡是都有回旋余地。”宋宇的话，意味深长。
卫如意看向他，目光深刻。
李国瑞当即不好发作，沉下脸来，拂袖而去。
宋宇目送柔道教练虎实的背影。
卫如意松开他的手臂，说：“我该说声谢谢吗？”
“随便，我不会在帮过别人之后又去抱怨她的家教不好。”宋宇抬手触摸耳朵，明显的在等她说谢谢。
不说谢谢显得家教不好。卫如意扯了扯嘴角：“多谢了。”
“嗯。”他收下了。
“没别的事，我去换衣服了。”
“你忙你的。”宋宇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卫如意撇嘴，怪人。
卫如意换好衣服出来，在楼梯口遇到宋宇，“你怎么还没走？”
“有问题请教你。”
“有问题请教我？”卫如意打量着他，“什么？”
“学跆拳道有年龄要求吗？”
“48个月以上就能学。”
听完，宋宇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她问：“你想学吗？”
他说：“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已经满48个月了。”
智商再次被侮辱，宋宇拉下脸来，“我是不是该跟刚才那位仁兄坦白一下我们没约会。”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卫如意心情好，抿成直线的嘴角微微翘起，背着双肩背包踩着轻快的步伐从他身边走过。
单身女人到了一定年纪会面临逼婚压力。康雅娟又开始帮着女儿物色老公，这次，她瞒着卫国富行事，准备来个先斩后奏。
卫家晚饭只有三人，卫国富又没回来。康雅娟对卫如意说：“你徐阿姨有个亲戚跟你年纪差不多，搞艺术的，找个时间看看。”
卫如意忌惮相亲，“过段时间吧，暂时没心情。”
卫北说：“姐，再不抓紧你都没人要了，现在可不像从前，老处女不吃香的。”
卫如意给他一脚，“瞎说什么！”
刚喝到嘴的汤喷出去，卫北抹了抹嘴说：“这么凶，谁敢娶你。”
卫如意龇牙。
康雅娟说：“卫北说的对，你得改改你的脾气，年纪大不说，脾气又暴躁，真没男人敢要。我跟你说，这次给你介绍的比那个花心宋宇不知好几百倍，学历高，人品好，家事也好，最重要的是对方不是经商的，跟咱们家没有利益牵扯，省得你总说我卖女儿。”
卫如意嫌烦，影响食欲，敷衍道：“知道了，有时间会去见见三好男本尊。”碗筷放在桌子上：“我吃饱，你们慢慢吃。”
康雅娟说：“先别走，再聊会儿。”
“赶时间。”
康雅娟睨了眼时钟，“才几点。”
卫如意不确定宋宇会不会来报名，也许他就是随口说说。拿感情当儿戏的男人，能有什么信用。到了健身中心，她第一时间去了报名处询问今天有没有人来报名。负责报名的阿姨告诉她：“上午有个小伙子替位叫宋宇的报了名。”
卫如意看了登记表上的身高体重各项信息，留下话：“通知他，晚上来上课。”
“啊？”阿姨不确定自己的耳朵，“今晚不是小班的课吗？”
卫如意说：“他就上小班课程。”
阿姨更惊讶：“可他年纪不小了呀！”
“我知道。”
“跟小孩儿一起上课？”
“对。”
阿姨皱着眉头想，难不成这个叫宋宇的大男人脑子不好使，智商停留在五岁！
时间傍晚4点50分，学习跆拳道的小朋友们陆续来了。
宋宇准时到达，穿着T恤带着墨镜的他背着运动挎包，慢步上楼。
更衣室里一群小屁孩儿在家长的帮助下换衣服。宋大少看清状况后折出来，到教室门口叫住卫如意，“喂。”
“有事？”他身上挎着名牌运动背包，卫如意想他也一定准备了道服。自己干嘛多那份心，帮他去找符合他身高的大号新道服，浪费时间。
宋宇指指进门的孩子：“你要我和他们一起学？”
“有问题吗？”
“……”
“别说你连小孩子都比不过。”
三十三岁的大男人比五岁小屁孩儿厉害光荣吗？
“不是有成人班吗？”
“学员在哪个班上课我说了算，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把学费返给你。”
从他兜里掏出去的钱没有只换回本金的。宋宇冷着眼神，扯了扯挎包肩带去换衣服。
他是吃饱了撑的，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不对，他是魔障了，才会放弃尊严让她牵着鼻子走。
小男孩儿爱动不老实，换完衣服冲进场地，到卫如意跟前紧急刹车，毕恭毕敬弯腰行礼，“教练好。”
卫如意蹲下来，帮不会系腰带的小朋友系上腰带。
换好衣服的宋宇拿着白色腰带过来。卫如意睨了眼那身高级道服，站起来接过腰带，说：“看好了，这样系。”
她手持腰带围着在他的腰上，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宋宇可以闻到她头上洗发水的味道，清新绿茶与树木的味道。
腰带围过去又折回来最后在中间穿过去，打成结。卫如意试了试松紧，说：“好了，下次自己系。”
宋宇摆弄着腰带：“忘了怎么办？”
卫如意眼睛一横：“忘了。忘了打屁股。”
宋宇移动脚步，不是好眼神看着她。
卫如意皱眉：“回来。”
一位学员刚进门就给卫如意行礼问好。宋宇不得不立正站好，弯腰鞠躬，敷衍似的说：“教练好。”
“声音大点，没吃饭吗？”
“教练好。”宋宇这回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小学员对个子高高的叔叔心存好奇，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着：“新来的吗？”
“没见过，是新来的。”
一位名叫唐豆的小男孩儿夸张地手捂嘴巴，说：“不会吧，这么高！”
“嘟——”
教练一声哨响，孩子们立刻寻找自己的位子站好。
卫如意将宋宇安排到第一排，宋宇能感觉到那些小屁孩儿投来好奇又好笑的目光。挨着他站的圆眼睛小男孩是个爱说话的主，正处于换牙期，大门牙掉了了一颗，黑黑一个洞，说话漏风：“新来的，你叫什么？你几岁了？怎么长那么高？道服跟我们不一样，鞋子也是，好帅呀！嘿，你怎么不说话？喔，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唐豆，今年七岁，在雨花幼儿园上学前班，马上要上小学了，已经学了半年跆拳道，是你的师兄哦！”
七岁的小屁孩儿都敢跟他摆老资格。宋宇板着脸孔，不理人。
卫如意冷眼看过来，“你俩别说了。”
唐豆吐吐舌头，一句话没讲的宋宇觉得自己很冤枉，冷眼瞧着罪魁祸首。
第一排横排的小学员喊着口号，大家开始做热身运动。“活动肩，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宋宇认为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跟一帮小孩儿在一起学习有失体面，动作做的漫不经心。卫如意走到他跟前冷声说：“认真点。”
一帮小屁孩儿堆里，能认真的起来吗？
热身运动下来是围着场地跑步，之后孩子们做一些锻炼反应能力的游戏，卫如意没让宋宇参加，让他继续跑。宋宇也不屑与孩子们玩成人眼里的幼稚游戏。
热身运动结束后是短暂的休息和补充水分时间，剩下的一个小时要做各种压腿动作与品势练习。
在成人的眼中，孩子所做的一切经常被冠以天真幼稚，孩子仰望大人，大人俯瞰孩子，被小看的孩子往往能做到大人做不到。宋宇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压腿下叉拉韧带时两条腿不能向小屁孩儿们那样又平又直，老胳膊老腿的大男人敌不过柔韧性好的孩子。
卫如意一嗓子：“谁的屁股没坐下去，还在那撅着呐。”
唐豆将宋宇出卖：“教练，他。”
宋宇瞪他，唐豆呵呵地笑，摇头晃脑，样子好像在说：“谁叫你不搭理人。”
“我让你压腿，不是让你撅屁股。”卫如意走到宋宇跟前，手按在他酸疼的大腿上。
透过裤子布料清晰地感受她掌手心上的热力，宋宇回嘴：“我当然知道。”
“那你不往下压。”
凡事讲究循序渐进。“你一口气能吞下胖子吗？”
孩子们觉得两人对话有意思，“哈哈哈”地笑。
“不许笑。”卫如意又一嗓子，又肃静了。
拉开韧带讲究循序渐进，卫如意当然懂，就想挖苦打击他，谁叫他之前那么拽。
她的手还在他腿上，宋宇鼻尖冒汗，两手撑着地说：“一会儿请我吃夜宵。”
“凭什么？”向来都是徒弟孝敬师傅，哪有师傅溜须徒弟的。
“占我那么多便宜，不请我吃饭像话吗？”还没女人敢这么正大光明理直气壮摸他屁股呢。
什么？占便宜？
混蛋！
卫如意站起来，抬脚踢上他的屁股，“好、好、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