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欺负，只是有点儿……不大痛快。”怀英斟酌了一番语言，终于还是跟龙锡泞说了，罢了又道，“我也是猜测，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
龙锡泞一脸无语地看着她：“萧怀英，你长到这么大还没长脑子，我也真是服了。那女人都做得这么明显了，你还帮她说话？你是白痴吗？”
怀英不满地抱怨道：“少马后炮了，你个小豆丁知道什么，装得就好像你多懂似的。你倒是说说看，她好端端地干吗要害我？”
“女人要害人，还需要理由吗？看你长得漂亮，看你不顺眼，随便一个借口都成。不过为什么她要害你，我还是多少能猜到些的。”
“你……说说看。”
“刚开始她应该没有要害你的意思，要不然也不会把莫钦带到我们家来。”龙锡泞像个小神棍似的分析起来，“她显然没想到几年不见，你一个小门小户的黄毛丫头居然长得这么好看，而且还会画画，更要命的是，那个姓莫的小子竟然还迷上了你的画。”
“就因为这个？”怀英抽了口冷气，都快哭了，“这关我什么事，是她自己带人上的门，要怪也得怪自个儿吧。再说了，她只要长了脑子就该知道我和莫大少爷不可能。”对了，她长得真的挺好看吗？以至于让萧月盈都生出危机感？
龙锡泞摸了摸下巴，又继续道：“你不是说，那个表小姐长得也挺漂亮？”
“嗯嗯，特别好看。”怀英连连点头，“比萧月盈还漂亮。”
“那不就得了。”龙锡泞露出了然的神色，“她想害的可能不是你，而是那个表小姐。不过你们俩又不是下人，她也就敢暗地里使使坏，让你们俩掐上，到时候闹起来，你讨不着好处，那个表小姐也得丢人。莫家不是当大官的吗，都爱讲究面子，只要闹出点儿事来，那婚事一准儿没戏。”
怀英恍然大悟。
可是，这么复杂的事情，龙锡泞是怎么想到的？他一个小豆丁，怎么会对女人们的手段如此了解？
“你这脑袋不好使的笨蛋，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龙锡泞哼道，“本王活了两千多岁，什么世面没见过，这点儿小伎俩算什么。萧月盈拿你没办法，所以才使这些手段，哪里像神仙们，一个看不顺眼，那就得要命。我还没跟你说过天帝三公主的事吧，她长得不漂亮，心肠又狠毒，天界的仙女们都躲着她。有一回，云泽川的神女不小心被她撞见了，她居然把人家的脸割了装在自己脸上……”
怀英顿时后悔听他说这些，这手段残忍得，简直让人做噩梦。
“那个什么公主……这么狠毒，都没有谁敢仗义执言替那神女主持公道吗？”
“有啊。”龙锡泞点头道，“三公主那一次犯了众怒，天界的女仙们合起来告到了天帝面前，我还叫上三哥、四哥一起去帮忙呢。天帝没办法，只得把三公主的仙根废除，贬去了桃溪川。”
“那……那个云泽神女呢？”怀英小心翼翼地问。
龙锡泞却摇头：“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情绪难得地有些低落，幽幽地叹了口气，“她长得真的很好看呢。”
听了这么残忍的故事，怀英觉得，萧月盈对她已经算是很温柔了。她也不多想了，只叮嘱龙锡泞不要乱来，又道：“反正她很快就要回京城了，我也没吃什么亏，这两天尽量躲着她就是。”
龙锡泞难得地没有反驳，伸手拿了个包子塞嘴里，嘟囔道：“随便你。”
怀英中午没出去吃饭，借口晕船躲在船舱里。她脑子还有点儿晕乎，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萧月盈，更担心自己见了她之后会有些不理智的举动。
龙锡泞倒是去了，不一会儿就端着一大盆东西回来了。跟脸盆一般大的盆子里，全是红烧肉。双喜手里也端着食盒，跟在后头。
怀英不安地问：“你们过来的时候没人瞧见吧。”这么大的阵仗，被人看到还得了。
龙锡泞不高兴地道：“干吗？难道本王还见不得人？”
双喜一脸紧张地使劲儿跟着点头，唯恐龙锡泞发火。
怀英拿他们俩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小声对双喜道：“你怎么也跟他掺和到一起去了？”明明之前见了龙锡泞都吓得瑟瑟发抖的。
双喜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来，紧张地小声道：“龙王殿下让我帮忙搬点儿东西。”
这个家伙果然会使唤人！不，是使唤……妖？
“你还没吃吧，留下来一起吃。”怀英道。
双喜没作声，偷偷看了一眼龙锡泞。
龙锡泞皱了皱眉头，哼了一声，有些勉强地道：“既然怀英叫你吃饭，你就留下来吧。”可是，开吃的时候，他把“脸盆”里的红烧肉给怀英拨了一些，然后就抱着盆子开吃，压根儿就不管双喜碗里还是空的。
怀英耐着性子叫了龙锡泞一声，龙锡泞立刻警觉：“干吗？”
“双喜的碗里都还是空的，你分点儿菜给她。”整天为了这种事跟他讨价还价，怀英真觉得人生都没有追求了。
双喜可怕他了，慌忙挥手道：“不用不用，我……我吃米饭就行。这里还有青菜，我喜欢吃素。”
龙锡泞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她都说了喜欢吃素。”
怀英不理他，伸手抢过他面前的大盆，用筷子拨了一些出来，拿小碟子装了放到双喜面前，道：“你别怕他，他就会吓唬人，其实心肠挺软，不会动手。”
不……不动手，只动嘴吃吗？双喜战战兢兢地想，龙王殿下们吃妖怪可厉害了，所有的妖精都知道。
吃完了饭，龙锡泞把碗筷往桌上一扔，指挥着双喜：“把东西收走，晚上你去给我们打饭，我就懒得动了。”
双喜顿时感动得快要哭出来，龙王殿下不仅不吃她，还要她干活儿，真是太好了！
等双喜走了，怀英这才好奇地问龙锡泞：“双喜怎么这么怕你？你吓唬过她？人家一小姑娘，别老冲着她瞪眼睛！”
龙锡泞毫不在意地道：“我对她还不够客气吗？我都没有吃她！”他哼道，“萧怀英我跟你说，我现在是脾气好了，加上她身上又没有人命，所以才放她一马。换了是以前，早就逮了开烧烤聚会了。”
怀英惊呆了：“烧……烧烤？”她不安地吞了口唾沫，小声问，“你是在故意吓唬我的，对吧？”
龙锡泞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又不吃人，你怎么吓成这样？”
他见怀英的脸色越发难看，赶紧解释：“你放心，神仙一般都不吃人。人身上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不好吃。就算是妖精我也不大吃，都是我四哥喜欢。不过他也只吃那些为非作歹的妖精，像野猫精那样身上没人命的，他才懒得理呢。”
怀英没说话，晕晕乎乎地揉了揉太阳穴，想找个地方好好消化刚刚听到的话。龙锡泞却以为她生气了，疾声道：“我……我没说你啊，怀英你一点儿也不难闻，你身上的味道可好闻了。怀英，萧怀英你去哪里啊……”
怀英出得门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很确定龙锡泞不吃人，可是，照他话里的意思，并不是所有神仙都像他一样。在神仙们的眼里，不论是人，还是妖，都卑微轻贱如蝼蚁，他们的生命不值得一提。
也亏得她遇到的是龙锡泞，换了别的暴躁的神仙，就比如龙锡泞那坏脾气的四哥，恐怕早就受不了她，伸伸手指头就把她弄死了。
船已经到了澄湖，四周全是水，湖面很平静，远处零零星星的有些小岛。刚刚入秋，远远看去，岛上一片苍翠。
怀英站在船舷上发愣，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声音仿佛在叫她，扭头一看，身边竟然已经站了一大群人。萧子澹皱着眉头看她，关切地问：“怀英，你晕得厉害吗，喊你半天了。”
怀英扯起嘴角僵硬地笑了笑，朝他身后的萧子桐等人点点头。萧月盈一脸担心：“都是我不好，早晓得怀英你晕船，就不该硬把你拉来。”
她从丫鬟手里拿了几贴膏药给怀英，道：“还好我带了晕船的膏药，你赶紧贴在虎口上，一会儿就能起效。”
“到底是月盈想得周到，居然还带了药，我却是完全忘了这茬。”萧子桐道，“女孩子总是细心些。”
莫钦笑着点头。
怀英不动声色地打量萧月盈，见她的目光总是落在莫钦身上，若是莫钦能看她一眼，她的眼睛就会闪闪发光。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可笑自己之前竟半点儿都没有察觉。
怀英虽对萧月盈有了戒心，但众目睽睽之下，萧月盈便是想算计她什么，也不敢在这药里头动手脚。于是，怀英笑吟吟地接了膏药，又郑重地道了谢：“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有些不适，歇会儿就好了。我大哥过来也就罢了，怎么好让你们几位兴师动众地赶过来。”
“我们可是好姐妹，你怎么说得这么见外。”萧月盈佯怒，拉住怀英的手，亲亲热热地道，“好戏都在晚上，下午你且好好歇着，到了晚上我再来找你。可千万不要错过了晚上连小玉的歌舞，不然，今儿可就白来了。”
怀英颔首而笑。
好不容易送走了萧家兄妹和莫大少爷，怀英松了一口气。萧子澹没走，示意怀英进船舱说话。
船舱里头，龙锡泞正托着腮坐在桌边发呆，听到门响，立刻跳起来，欢喜地叫了声“怀英”，话刚落音，又瞅见她身后的萧子澹，嘴一扁，又坐回去了。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萧子澹柔声道，“我不晓得你还晕船。”
怀英犹豫了一下，“虚弱”地笑了笑，道：“以前是不晕的，也不晓得今儿是怎么了，浑身乏力没精神，上了船就头重脚轻。许是昨儿晚上没睡好的缘故。”
萧子澹皱起眉头看了怀英半晌，目光炯炯。看得怀英一阵心虚，默默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那行，你先歇着，若是哪里不舒服，就让五郎去找我。”萧子澹转过头，难得和颜悦色地对龙锡泞道，“你仔细看着怀英，别让她累着了，知道吗？”
龙锡泞翻了个白眼，才老老实实地应了声“好”。
等萧子澹走了，怀英赶紧把虎口上的膏药撕了下来，随手扔在了桌上。
龙锡泞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试探着问：“怀英，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又没有说错什么，你干吗生我的气？”
怀英也晓得自己没理，挥挥手道：“我没事了。”她眯起眼睛，疑惑地道，“你说萧月盈真的会对我动手吗？她会做什么？”她已经决定了，等从船上回去，她就老老实实地躲在家里头不出门，一直等到萧月盈回了京再说。那个小姑娘，她可真是不敢惹！
“让我猜的话，也许她会设计把你弄下水，再把事情推到那两个表小姐身上，正好一箭三雕。”龙锡泞得意道，“不过你别担心。虽然这里是翻江龙的地盘，不过那些虾兵蟹将也不敢违逆本王的命令。只要有我在，就算你掉水里头也不怕。”
怀英白了他一眼：“我本来就不怕，我会游泳。”她不仅会游泳，泳技还特别好，这艘船上，估计也就龙锡泞和江夏比她强点儿。
龙锡泞顿时就噎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