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心惊了一下,他怎么也想不到醉柔会问自己这么露骨奇怪的问题。看着醉柔羞涩又郑重其事的样子,甘心是承认也不是,否定也不是。
承认了,没面子,撒谎否定了,又过意不去。
醉柔用甘心找来的容器把各色液体按照比例掺起来,再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特殊丹丸。丹丸滴入液体中迅速融化开,那是一杯褐色的及其丑陋的液体。
醉柔将容器推到甘心面前,可怜巴巴又好像是命令一般说道:“我需要童男之血。”
甘心白了白眼球,将手指塞进嘴里,牙齿用力咬下去。以前没试过,甘心这才知道想要咬破自己的手指是这样难的一件事情。
鲜血在容器中晕开,甘心含着自己的手指头,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因为这小丫头的事情忙活这么久,居然还放了血。
醉柔无奈地笑着,她对月婵说:“这是破身酒,你喝下它,昨天的事情应该就能蒙混过去。”
月婵没听说过这么神奇的东西,便是犹豫着。昨天二人还信心满满的以为可以将贞操守住,不料今天挨了打,最后也只能接受这样一个现实。
醉柔苦笑着安慰道:“这样也好,给了那些臭男人,倒不如交给自己。”
这是女孩子之间的话,甘心听不懂,便在旁对月婵抱怨起来:“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你赶紧把这东西喝了,咱们现在把她送回房里去,总在这柴房里趴着算怎么回事。”
甘心倒也不避讳,与月婵一道将醉柔送回房间,便遇到了正四处寻他的姚儿。姚儿见到醉柔的状况也心疼不已,只是还要惦记着去取悦公子痕,安慰了几句便也离开了。
月婵要去等着侍奉姜大人,匆匆处理了因为破身酒下身流淌出来的血液,也依依不舍的去了。甘心也不方便在房间多呆,便与姚儿一道去见公子痕。
醉柔一个人在房间中,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折腾了一整天,发着呆就睡着了。睡着了总是好的,不用去想那些以后的苦恼,也不用忍受身体的疼痛。
月婵第二天一早才回来,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眼睛下青黑一片,想是一夜都没有睡过。即使月婵尽量不想惊动醉柔,醉柔还是醒过来了。
月婵蹲在床边,苦笑着没有说话。
醉柔抬起手触摸月婵头上那朵银花,这是她们的见面礼,也是她们友谊的信物。此时此刻,反倒是醉柔的心疼更多一些,她轻声问道:“疼么?”
月婵垂下眼眸,第一次被进入的身体,某个隐晦的部位还在刺痛。这只是一个开始,却不知道何时才有可能结束。
月婵摇着头,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哽咽问:“你呢,你还疼么?”
她们像两只受伤的小猫彼此依偎安慰着。对,就是小猫,她们不过是任人摆控玩弄的宠物。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帮你。”醉柔苦笑道。
此后,月婵正式成为醉生阁的红牌,只是她岁数还小,即使红得发紫,总还是要看着各位前辈姐姐的脸色。月婵本身也不爱争抢,在醉生阁,苏妈妈给她的地位已经够多了,就算有姑娘对月婵的美貌和身价眼红,偶尔合起来排挤她,也只是自个儿忍了、认了。
大家都是低贱命苦的女子,又何必要彼此为难呢。自然这些都是醉柔和月婵私下里的悄悄话。都说****无情戏子无义,在这日日上演无情无义和虚情假意的醉生阁,她们二人的友情或许是唯一真挚的存在。
偶尔有些闲言碎语会传到醉柔耳朵里,那些眼红的姑娘们嘲笑着:
“就算好得跟亲姊妹似的又能怎么样,为了男人,还不是会争得你死我活的。”
“若是她们爱上同一个男人才好,那咱们可有的瞧了。”
对于这些醉柔都是付之一笑,醉柔敢确定,这样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们哪里还有资格去爱,又因而去争抢。
自然如果月婵真的能够碰到一位良人,脱离了这苦海,醉柔是最高兴不过的。至于她自己,从来没有打算过要去爱任何人。她爱自己、爱允儿、爱月婵还爱不过来呢。
一晃眼又是大半载过去了,这半年来月婵在醉生阁混的风生水起,醉柔私下里没少替月婵挨脸色看。自然醉柔不放在心上,她所担心的是,允儿就快十三岁了,按照西阁倌院的规矩,男孩过了十四岁就要开始挂牌接客了。
醉柔不能让允儿沦落进去,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要在这一年之内把允儿弄出去。
同时醉柔自己的年岁也已经不小了,多半是吃的少发育得太差,月信迟迟不来。苏妈妈一直派人仔细盯着,总不能白养他们姐弟这么多年。
有的时候苏妈妈会怀疑自己当年看走眼了,醉柔聪明是聪明,可这琴棋书画吟诗煮茶,哪一样都学得不错,却没有任何一门算的上是精通。
这一日醉柔将月婵换下的衣裳送去浣衣房,回来的路上碰到姚儿姐姐用手掌遮着半边脸,哭哭啼啼地从月下花园中走过来。
醉柔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委屈,便想要走上去安慰几句。姚儿姐姐见到醉柔,满肚子的苦水正好有人可以倾诉,直拉着她来到醉柔的房间中。
醉柔本来是有些迟疑的,轻声问道:“外头正是热闹,姐姐不用出去迎客么?”
姚儿将门仔细关好,蓦然转过身来,那只一直遮挡着脸颊的手掌才拿下来,眼角嘴边两片青乌,半边脸颊也是红肿着,明显有几道指印。
“是什么人,舍得下这样重的手?”醉柔不禁问道。醉柔心里明白,打成这样自然不是苏妈妈做的,苏妈妈极为爱惜姑娘们的脸,就是稍稍长个痘,都是大惊小怪的。
姚儿坐下,将晚上的事情说给醉柔听。
便是这些年她混得好了些,有几个自认姿色超过她的姐妹眼红了,趁着最近捧她的常客不来,就合起来排挤她。今日算是被她们抓住了机会,使计策让她得罪了客人,才被客人打成这个样子。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醉柔也没少受过排挤,关切问道:“那妈妈呢,妈妈怎么说?”
姚儿叹了口气,说道:“妈妈到的时候已经迟了,我现在这副模样,妈妈也只能不准我再出去接客,幸好是不会留下疤痕的。”
醉柔淡笑,闲聊道:“可不是么,这脸就是招牌,可不舍得落了污痕。姐姐你且好生养着吧,平日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吩咐我便是。瞧这哭哭啼啼的,另半边儿都哭花了。”
醉柔说着,想要用帕子去帮姚儿擦眼泪。姚儿拉过醉柔的手,用手心轻轻拍打她的手背,却又绽开一个暖心的微笑。
姚儿对醉柔道:“傻妹妹,我哪里是为这伤才哭,他们趁着公子不在的时候欺负我,我不过是委屈罢了。”
“公子?”醉柔没听明白,重复了一遍才反应过来,多半是那最常捧姚儿场的人物了。
对于这个人物醉柔倒是没有刻意去关心过,就是月婵经常在堂子里活动,也没真见过这个人。只是姚儿喜欢挂在嘴边,好像是这半年也极少出现,即使过来也是喝喝酒就走了,不过手笔倒是大得很。
姚儿不禁又是一笑,这个笑容醉柔几乎没有在醉生阁看到过,那是一种真心的带着幸福的笑容。姚儿说:“不用出去迎客也是好的,公子说,等这阵子忙完,就要帮我赎身了。”
醉柔心里替姚儿开心,急忙道:“那便是要恭喜姐姐了,不知道是要嫁去哪家名门贵胄呢。”
姚儿若有所思,犹豫着开口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和皇家有点关系。”
想来也是有趣,自己以后要嫁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都搞不清楚,这也是她们这些风尘女子的悲哀吧。但是有这个机会走出去,总算是好的。
醉柔看着姚儿的笑容,热情地说着:“看姐姐笑的这样甜,定然是很喜欢那位公子的。”
姚儿又是一声轻笑,看着醉柔的眼睛说道:“傻丫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们这样的身份,谁给咱们赎身,咱们就该喜欢谁,以后你就明白了。”
醉柔看着姚儿半边肿得像桃子一样的脸,勉强挤出微笑,心里却好像划过一道黑色的痕迹。
要离开这里,真的只有赎身这一条出路吗?也不过是出一个牢笼再进一个牢笼,始终都是下等,是宠物。
姚儿跟醉柔说了半天的话,心里舒畅了许多,用冰帕子敷过脸,对醉柔道:“好了,我先回房休息了。这脸上有伤也是好的,便不用出去看人脸色了。”
醉柔笑着送走了姚儿,在房间中沉思起来。
她已经快满十五岁了,若不是自己用酒方拖着身子,月信早该到了。可这方子总是不能常用的,若是当真毁了身子,苏妈妈便也不会再顾及那份“关爱”。
还好今天姚儿的遭遇提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