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走出了山谷,山谷之外,天朗气清微风和煦,仿佛刚才谷中的那一场见血的生死之战从来没有过一样,在谷中沉闷走了半个时辰的学子们,此时看见蓝天白云,看见平坦的官道,一个个脸上都不由得露出欣喜放松的表情。
如今已经在昭宁城五十多里以外。
山谷外官道一直延伸,可能再走个一里,就会有山路,这会儿远远地便能看见那地方耸立的山峦,此时天色尚早,若在这里露宿歇息,身后就是藏满土匪尸体的山谷,危险得很,于是安莫雨和众人一合计,干脆背着行囊继续往前走。
说起来,他们虽然是朝廷派出来剿匪的先锋军,但这群人除了沈昭邺、容玥、柳靖原三人功夫高强以外,安莫雨觉得其余人都是花拳绣腿,那个当朝左相家的大少爷,可能连秀腿都不会,朝廷到底是哪来的自信派这帮人出来剿匪?还有援军……如果朝廷的剿匪援军不及时,自己这帮人能成啥大事?
安莫雨表示对自己学子们的未来和前途十分担忧。
一行人停停歇歇走了快一个时辰,终于走到离山脚下不远的距离。
如今春日里阳光明媚,山上山脚草木复苏,对面一看就看见一片绿油油的生命之色,那一片绿油油之中,一处淡黄色草棚矗立着,草棚前面还飞扬着一块大红色的幡,幡上规整的字体写着:迎客茶棚。
那淡黄色和大红色,与周围一片青绿色交相辉映,显得好看而明目,颇有些“万绿丛中一点红”和“万绿丛中一点黄”的意味,众人隔着不远就看见那茶棚里只有一老翁和一少女两人,老翁坐在茶棚前,少女端着烧水的壶前前后后地忙碌。
“终于看见人烟了……”杨宇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他话一说完,立即引来身后学子们的附和,安莫雨回头,看见身后一众学子脸上闪过的欣喜之色。
也难怪,从昭宁城出来这一路上不是荒无人烟就是危险重重的峡谷,鲜少能见到人烟,这会儿终于看见除了自己这帮人以外的活人,这一路上压抑而来的心情不由得一放松,怎能不欣喜?
潘虎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谅这种山坳小地方也产不出什么好茶,算了,本公子勉为其难去尝一尝。”
话音落下,周围学子发出轻轻的善意笑声,安莫雨也看过来,玩笑似地道,“潘虎,你堂堂当朝左相的公子,应该从来不缺银钱吧?”
潘虎瞥了她一眼,给了一个“你丫不是废话吗”的眼神,安莫雨不以为意继续问道,“可是我很缺钱的,你们也知道,我就是个穷小子,既然潘少爷这么有钱,不如今日请大家喝茶?”
“那有什么,喝茶而已本少爷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今日就让你们也沾沾本少爷的光,走,请你们喝茶!”潘虎说着,驱马大步往前走,由于他在山谷中时躲避不及,腿上受了点伤,因此一路上都被当成伤员骑马而行。
“走吧大家,潘少爷请客!”安莫雨一挥手,学子们立即欢欢喜喜地往那茶棚一拥而上。
此时山风微凉,大家似乎都忘了在书院时互相不对付、互相看不顺眼的隔阂和斗争,在这一刻,大家仿佛真的就是一个团队一样,这一路走来的少年们,都在这山风微微吹来的时刻暂时放下了那些恩怨情仇。
“这家伙真奇怪。”沈昭邺看着欢欢喜喜跟着学子们去喝茶的安莫雨,某人被自己的学生请客似乎一点都不迟疑,对此,沈大少爷评价:“脸皮也忒厚。”
“你们没发现吗?安先生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柳靖原看着那个在和学生抢茶喝的某人,笑道,“我们也过去吧。”微笑着抬脚往那茶棚走去。
“什么特殊气质?穷酸气质吗?”沈昭邺哼笑了一声。
容玥仍旧是一脸淡淡的笑容,他知道柳靖原说得没错,那是一种能让人卸下防备的特殊气质,他看着那个在人群里窜来窜去的人影,也走了过去。
只留下沈大少爷一个人在原地,皱着眉头思索刚才柳靖原说的啥叫“特殊气质”……
“妞儿,把咱们棚子里的好茶叶全部拿出来招待客人。”
茶棚的主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翁,穿着也是朴素,衣服袖子和胸前打了好几个补丁,许是在这山路下有许久没见到这么多客人了,老翁脸上一直带着热情的笑容,在棚子里的那个少女声音清脆地答应了一声,赶紧忙碌地进进出出给各位朝廷的公子哥们泡茶。
那少女穿着朴素,衣裳也打了几个补丁,但是衣衫装扮却十分干净,而且身形纤瘦、肤色白皙、容颜清秀,就连声音也黄莺嗓子一般清脆好听,安莫雨发现大半学子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跟随着那少女,随着少女的身影在草棚里进进出出。
面容清秀的少女在那些目光的追随下,微红着脸。
“老爹,有好吃的点心也给我们上上来。”潘虎挥着手,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棚子里那破旧的木桌上。
“好勒,妞儿,昨晚上你娘做好的那些绿豆糕,给公子们全部拿来。”老翁朝少女喊道,他面前炉子上的水烧开,他提着开水去给少爷们泡茶。
那少女往草棚里找了一遍,随口问,“爹,绿豆糕你放哪儿了?”
“不就在竹篓子里!”老翁嗔怪,往放了茶叶的杯子一点点倒开水,许是倒得太急,几滴水洒在桌子上,那老翁朝坐在桌边的安莫雨憨厚一笑,抄着袖子就去擦安莫雨面前的水滴。
少女端来了绿豆糕,一块块糕点颜色鲜嫩,绿豆的清香味隐隐地飘散在空中,让人不由得食欲大增,坐在安莫雨旁边的潘虎一瞧就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往嘴里送。
“啪!”有人一巴掌打在潘虎的手上。
“不许吃!”安莫雨突然一巴掌打在潘虎的手上,潘虎手一抖,绿豆糕掉在桌子上,潘虎眼睛一瞪正要发怒,安莫雨猛地扑向那老翁:“山贼狡猾,竟要害人!”